翟晓荣,刘 云
(1.成都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59;2.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9)
新能源汽车产业国际化发展对抢占国际产业竞争制高点、深度融入全球产业体系具有重要意义。伴随着双循环发展新格局的重大战略部署以及 “一带一路”实践的深入,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加快 “走出去”步伐,逐步由单一出口向建设海外研发中心、海外投资建厂等纵深布局模式拓展。国际化广度战略与国际化深度战略作为企业国际化战略的不同维度,分别通过拓展海外市场的范围或加强在某一海外市场的资源投入获取海外优质创新资源、参与国际竞争,对企业创新能力产生重要影响[1]。已有研究指出不同维度的国际化行为对企业创新绩效的作用效果存在差异[2],为企业选择适配的国际化发展模式从而提升创新能力、实现创新追赶提供借鉴。但现有研究忽略了行业异质性,不同产业资源禀赋和发展基础不同,实施同一国际化行为时可能产生不同的创新绩效。新能源汽车产业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具有技术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等特征,国际化是培育和发展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必然选择。那么,新能源汽车企业实施何种国际化战略能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存在哪些实现路径?
资源基础观认为,企业资源是其战略选择的逻辑起点和战略目标实现的关键[3]。一方面,企业战略选择依赖于对其独特资源和能力的分析,在参与全球市场博弈过程中,资源禀赋差异导致不同的国际化发展战略,对企业创新绩效产生重要影响[4];另一方面,企业在国际化经营中面临复杂多变的外部情景,需要动态匹配创新资源以构建核心竞争力,关键资源的获取和配置对企业竞争优势塑造和创新绩效提升至关重要[5]。当前关于资源基础观与国际化战略的研究主要以发达经济体企业为研究对象,认为其通过强大的技术、资源和规模优势进行国际化扩张[6]。与发达经济体企业基于所有权绝对优势的国际化路径不同,新兴经济体后发企业国际化发展面临一系列劣势,只有考虑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的匹配性才能更好地发挥资源的杠杆作用,提升企业创新绩效。然而,现有研究忽略了不同国际化战略所需要的资源配置,且多关注后发企业国际化发展的资源寻求动机,对企业的相对资源优势关注不够[7]。同时,现有文献在研究新能源汽车国际化发展时多从宏观产业层面或以某一企业为案例总结其国际化经验及存在的问题[8],缺少对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发展中创新绩效的多重并发要素和殊途同归路径。因此,有必要基于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特殊发展情景深入研究其国际化战略、资源基础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复杂关系。
本研究采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方法,以新能源汽车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探究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对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绩效的联动影响。为减少截面数据不足情况,借鉴陈红等[9]和刘亦晴等[10]的研究,选取多期数据分析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跨时间路径动态演化。研究结果将进一步明确不同国际化行为与企业创新绩效的关系,同时为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根据自身资源基础选择合适的国际化战略提供借鉴。
对于新兴经济体企业,国际化战略是企业基于自身优势开展对外扩张的制度性安排,已成为企业突破创新瓶颈并实现实质性发展的重要选择[11]。国际化战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并形成多种研究视角。从组织学习理论看,企业在国际化过程中能够获得国内运营企业所得不到的组织学习和知识发展,从而提升创新绩效[12];基于资源的观点认为企业可以在国际化过程中获得所需的新技术、优秀人才和其他资源,有助于其创造新产品,实现价值创造和增值[13];从交易成本理论看,国内外市场环境中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对知识和技术的获取有一定影响,从而影响创新绩效的提高[14]。
伴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国际化的双重特征得到重视,国际化战略被进一步细分为国际化广度和国际化深度[15]。其中,国际化广度是企业海外市场拓展的广泛程度。郝晨等[1]研究发现,拓展国际经营的范围有助于新能源汽车跨国企业在全球市场寻求战略资源,为企业带来先进技术和管理知识,反哺母公司技术创新。拓展海外市场范围亦能帮助企业寻求能充分发挥自身资源优势的制度环境,帮助跨国企业获得在东道国的合理性从而促进企业持续创新[16]。而国际化深度是企业在某一特定海外市场的资源投入程度[15]。Boermans[17]研究发现,国际化水平的加深可以为企业获取东道国知识资源创造有利条件,通过与当地企业的深入互动获取更有价值的隐性技术知识资源,增加企业技术知识存量促进创新绩效的跃升;王公为等[18]研究表明,对东道国市场的认知越深入,就越有利于跨国企业深度融入目标市场实施 “本土化”策略,因地制宜改进和提升技术或产品水平,从而促进技术创新。
资源基础观作为解释企业国际化的重要理论之一,被广泛应用于企业国际化绩效等领域。杨丽丽等[19]基于资源基础观,探讨企业资源、国际化战略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发现具有一定资源优势的企业能够通过提高国际化广度来提升企业绩效。汪涛等[7]基于制度理论和资源基础观整合视角,系统分析新兴经济体企业资源的特殊性及其对国际化战略的影响。Barney[20]研究发现,跨国企业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决定了其国际化战略选择,对企业在东道国市场的竞争优势和经营绩效产生重要影响。
具体而言,影响企业国际化战略选择与创新绩效的资源基础支撑包括政府资源、市场资源和企业自身资源投入。其中,政府资源是企业在经营过程中获得的行政资源,如财政补贴、税收优惠等。陈岩等[21]认为对于新兴经济体后发企业,政府资源代表合法性,政府支持意味着资源倾斜和政策偏好,能够向社会传递信号,为企业国际化发展带来资金、人才和技术资源。市场资源涉及企业如何创造客户价值以及应对市场不确定性,是由营销渠道、品牌等构成的专业化资源[22],对国际化企业尤其重要。市场资源能够使企业在产品价值链下游抢占竞争先机,有利于企业进入国际市场[23]。也有研究[24]发现,市场资源能够促进企业在国际化经营中建立品牌形象、提高企业商业信用,市场资源丰裕的企业更容易在国际市场取得成功。企业资源是指企业自身资源投入。研发投入是影响企业创新的重要内部因素,多项研究[25-26]表明,研发投入正向调节国际化程度与企业绩效,应该在发展国际化战略的同时加强研发投入。企业规模是代表企业资源和能力的重要指标,不同规模的企业国际化绩效存在显著差异[27]。一般而言,规模较大的企业具有良好的风险抵御能力,在国内外市场拥有谈判能力和规模优势,能够增强企业国际化经营能力。
国际化是企业整合利用全球战略资源、提升国际竞争力的关键,而选择合适的国际化战略是企业创新成功的关键[28]。通过文献回顾发现,国际化广度和国际化深度都可以促进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但现有研究忽略了不同国际化战略所需要的资源基础,也尚未关注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战略选择与资源配置对创新绩效的多重影响路径[29]。
企业实施国际化战略是一个复杂系统,不同国家或市场在制度、技术和商业等方面的差异突出对资源的需求及其应对方式的差异。企业国际化根本的驱动力是企业所积累的资源基础,在国际化情境中,企业的政府资源、市场资源以及企业自身的知识资源和资本资源尤为重要。①政府资源是企业一项重要的制度资源,新兴市场企业进行跨国界的海外研发活动时,政府资源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政府补贴对企业国际化决策和企业国际化能力具有重要影响[30];②市场资源有助于企业在国际市场建立品牌形象、收获规模经济效应,如品牌、销售渠道和顾客等,从而提高企业商业信用,缓解企业资源约束促进技术创新[32];③企业自身知识和资本等资源有助于企业准确预知市场变化,从而制定新战略、开发新产品,一方面研发资金的不断注入会增加国际化企业获取新产品和新技术的机会,另一方面,企业规模也是影响企业创新绩效的重要因素,是企业国际化的基础性保障[31]。企业国际化程度与绩效之间的关系取决于其战略选择与资源基础,国际化战略选择与资源基础之间的差异化匹配会导致不同的创新绩效,忽视国际化战略适用的资源基础差异能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创新失败[21]。因此,文章围绕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战略和资源基础两个层面选取国际化广度、国际化深度、政府补贴、研发投入、企业规模和商业信用6个前因条件,运用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法探讨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互动下企业创新绩效实现路径,试图回答以下3个问题:①新能源汽车企业选择哪种国际化战略能产生高水平创新绩效?②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驱动企业创新绩效存在哪些匹配路径?③不同时期驱动企业创新绩效的要素如何演化?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本文研究框架
本研究选取新能源汽车上市企业为研究样本。样本筛选过程如下:①从六棱镜网站 “新能源汽车产业”赛道导出新能源汽车上市企业列表。② 《关于2016—2020年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财政支持政策的通知》提出要逐年降低新能源汽车补贴标准,2017—2018年补贴标准在2016年基础上下降20%,2019—2020年补贴标准在2016年基础上下降40%。为了更好探究政策环境变化下新能源汽车企业在国际化经营过程中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路径演化,以2017年补贴政策开始退坡为观测点,选择2016年作为政策变化前数据,2018年、2019年和2020年作为政策变化后数据进行对比。③剔除2016年以后上市、数据存在缺失以及ST公司,最终得到28个样本公司的完整数据。本研究数据主要来源于希施玛 (CSMAR)数据库和企业年报。
(1)结果变量。创新绩效。对于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绩效,现有衡量指标包括全要素生产率、无形资产和专利数量等[33]。本研究认为,全要素生产率的 “索洛剩余”存在一定偏差,企业无形资产也存在变量的不可控,无法充分体现新能源汽车企业技术创新水平,而专利数量具有权威性和客观性,且兼具 “创新数量”和 “经济价值”属性,以此衡量创新绩效具有可行性和合理性[34]。因此,本研究采用专利申请量衡量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绩效。
(2)条件变量。国际化广度和国际化深度。借鉴Kafouros等[35]的研究,由海外子公司数量衡量国际化广度,海外收入占营业收入的比重衡量国际化深度。
政府补贴。政府通过对企业创新活动给予现金补贴或贷款贴息,可降低企业国际化创新的成本与研发风险,从而增强企业创新积极性提升企业创新绩效,研究采用企业营业外收入下政府补助金额衡量企业获得的政府补贴[36]。
研发投入。采用企业当年研发投入金额测量。
企业规模。参考张天顶等[27]的研究,采用企业当年总资产衡量。
商业信用。企业商业信用提升有利于获取创新所需的市场资源,从而缓解资源约束促进技术创新。借鉴现有研究,采用 (应付账款+应付票据+预收账款)/总资产作为代理变量[10]。
(3)变量校准。为了符合fsQCA软件的操作,本研究将结果和前因变量校准为模糊集合。在综合考虑各指标含义和数据实际分布情况后,以样本数据分布的上四分位数 (75%)、中位数和下四分位数 (25%),分别作为完全隶属、交叉点、完全不隶属的3个锚点,对样本数据进行校准,历年校准值见表1。
表1 变量校准
在进行条件组态分析前,首先考察单个条件变量是否构成高水平创新绩效的必要条件。产生高水平创新绩效和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必要性条件检验结果见表2。由表2可知,所有条件的一致性均未超过0.9[37],表明任何单个要素均不构成高水平创新绩效和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必要条件。
(1)高水平创新绩效组态分析。本文将一致性阈值设置为0.8,将案例频数阈值设定为1。运用fsQCA3.1b软件分别分析导致高水平创新绩效和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组合,并通过中间解与简约解的嵌套关系对比,识别每个解的核心条件:既在中间解又在简约解中出现的条件为核心条件,只在简约解出现的条件为边缘条件[38],见表3。
表3 高水平创新绩效条件组态
(1)不同年份新能源汽车企业高水平创新绩效的多重组态路径。表3展示了2016年、2018年、2019年和2020年新能源汽车企业高水平创新绩效的多重组态路径。对比分析10条产生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路径,发现国际化广度战略均为核心条件,表明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拓展国际经营范围,更广泛地整合利用全球异质性和多样化创新资源,促进企业技术创新。从资源基础看,取得高水平创新绩效的10条路径中,除AH3和DH3外,均包含研发投入和企业规模,表明企业自身资源投入是新能源汽车企业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的关键。
具体分析10条组态路径,发现新能源汽车企业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是国际化战略和资源基础两个维度要素协同作用的结果。路径AH1和DH1相同,一定程度上表明企业要取得高水平创新绩效,采用该条路径更加可靠,该路径显示以国际化广度战略、研发投入和企业规模为核心存在条件的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发展路径有助于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同时该路径存在一个核心缺失条件 (国际化深度),表明对于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但国际化深度不高的新能源汽车企业,需要同时拥有丰富的研发投入和较大的企业规模,并辅之以政府补贴,才能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路径AH2和AH3以国际化广度战略和商业信用为核心存在条件,其中AH2表明企业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需要拥有丰富的市场资源,并辅以政府资源和企业自身投入,才能产生高水平创新绩效,此时国际化深度战略并不必要;AH3表明企业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并辅之以国际化深度战略,在企业自身投入和政府资源缺乏的情况下,需要拥有丰富的市场资源支持,才能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2018年的路径BH1和BH2以国际化广度战略为核心存在条件、国际化深度战略为核心缺失条件,资源基础为边缘存在条件,表明对于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但国际化深度不高的新能源汽车企业,需要同时有政府资源 (市场资源)和企业资源为基本支撑,在这两条路径中,政府补贴和商业信用可以互相替代,表明补贴政策的退坡逐步形成强大的倒逼式的正能量,使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由政府驱动向靠企业、市场或技术本身转变。2019年的两条路径分别以国际化广度战略和政府补贴或商业信用为核心存在条件,表明企业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需要有丰富的政府资源或市场资源,并辅之以丰富的企业资源,才能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这两条路径表明,在补贴政策动态调整机制下,新能源汽车产业仍存在 “补贴依赖症”,但市场竞争机制的作用也在不断凸显。2020年的路径DH2显示对于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但国际化深度不高的企业,可以通过丰富的市场资源、研发投入和较大的规模,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DH3则显示,同时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和国际化深度战略的企业,在缺乏政府补贴和规模较小的情况下,要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则需要叠加丰富的市场资源。
进一步比较国际化战略与企业规模的组合路径可以发现,在规模较大的新能源汽车企业中,国际化广度战略均作为核心条件单独出现,而规模较小的新能源汽车企业则表现为国际化广度战略和国际化深度战略的组合 (路径AH3和DH3)。结合不同路径中其他条件变量的出现情况,发现由于资源禀赋差异,不同规模的新能源汽车企业通过不同的国际化战略提升创新绩效。其中,规模较大的新能源汽车企业自身资源丰富,在研发资金等方面具有优势,可通过将国际化广度战略与政府或市场资源的多元配置,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而小规模新能源汽车企业研发投入不足,通过配置丰富的市场资源,并协同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和国际化深度战略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
(2)新能源汽车企业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路径演化。通过比较不同年份各要素出现情况发现,国际化广度战略作为核心条件对创新绩效均具有促进作用,国际化深度战略从主要为核心缺失条件向核心存在要素演变,一方面表明近年来新能源汽车企业不断拓展国际化广度和加深国际化深度,国际化水平不断提升;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新能源汽车企业整合利用全球创新资源的能力逐渐增强,通过广泛地与东道国市场的深入互动,提升资源获取质量和利用效率,促进技术创新能力的积累和跃升。
同时,资源基础的核心条件也发生变化,2018年和2019年企业研发投入和企业规模作为边缘条件出现,2020年成为核心条件,说明补贴政策退坡下企业研发主动性增强,企业内部资源投入逐渐占据主导地位。结合案例企业,广州汽车、上海汽车和长城汽车作为典型案例同时出现在历年覆盖率最高的路径中,从3家企业年报发现,2018—2019年政策补贴波动下降,但研发投入和企业规模不断上升。以上海汽车为例,2016年该公司获得政府补贴2.55亿元,2018—2020年分别获得0.46亿元、0.34亿元和0.50亿元,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新能源汽车补贴的逐渐退坡,同时该公司研发投入明显增多,研发投入从2016年的0.9亿元增加到2020年的1.50亿元,说明伴随着补贴政策的调整,企业认识到自身资源投入的重要性,在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时,致力于通过加强自身资源投入提升创新绩效。此外,2018—2020年政府补贴的作用逐渐弱化,而商业信用作为核心条件频繁出现,表明伴随着新能源汽车政府补贴退坡,企业创新绩效逐渐由政策驱动向市场资源和企业内部资源协同驱动转变。
(2)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组态分析。4个年份产生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20条路径见表4。从国际化战略看,国际化广度战略共缺失13次,一定程度上说明国际化广度战略是影响创新绩效的重要因素;而路径BN3、BN4、CN2和CN4中国际化深度是核心条件,但由于政府、市场和企业等多种资源的共同缺失,产生非高水平创新绩效,这一结论进一步说明国际化战略的实施需要政府、市场和企业等多种资源的支撑。从资源基础看,企业研发投入缺失16次、企业规模缺失14次,且多作为核心缺失条件出现,说明自身资源投入的不足是形成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重要原因。
在20条产生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路径中,路径BN2和DN5相同,表明该路径具有一定典型性。此路径说明即使拥有较多政府资源,企业自身资源基础薄弱并缺少国际化广度和国际化深度,也会产生非高水平创新绩效,反映出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发展以及转变企业创新驱动方式的必要性。两条路径均包含辽宁曙光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该公司2018年和2019年分别获得1913万元和2395万元政府补贴,但其国际化发展程度较低,并且企业自身投入不足,导致非高水平创新绩效。对比分析历年覆盖率最高的路径AN1、BN1、CN1和DN1发现,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的双重缺失形成差异化的非高水平创新绩效驱动路径。进一步分析发现,2016年路径AN2~AN6中政府补贴均为核心缺失条件,表明2016年政府资源是企业创新的重要变量,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该阶段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的政策依赖性。2018年路径BN3和BN4、2019年路径CN2和CN3中国际化深度为核心条件,表明在企业资源基础不足的情况下,依赖国际化深度也可能实现非高水平创新绩效。此外,2019年和2020年的路径中研发投入均作为核心缺失条件出现,表明近年来研发投入是企业技术创新的重要动力,研发投入不足可能会产生非高水平创新绩效。
本文通过两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①阈值法。将一致性阈值由0.8调整为0.85进行检验。2019年的数据结果见表5,由表5可知,阈值调整后组态结果未发生变化,研究结果稳健。②滞后数据。考虑到专利申请需要一定的周期,因此采用滞后1期的条件变量进行检验。表5表明采用滞后1期数据得到的组态结果与原组态相同,总一致性和覆盖率有细微变化,由原来的0.992和0.477变为0.938和0.470,符合QCA结果稳健性标准[37],本文的研究结果较稳健。
(1)单一国际化战略或资源要素都不是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绩效的必要条件,说明单一要素并不构成企业国际化发展中高水平创新绩效和非高水平创新绩效的瓶颈,新能源汽车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需要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的联动匹配。
(2)企业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路径有多条,不同国际化战略与资源基础要素的有效组合以殊途同归方式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国际化广度战略在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战略中居于主导地位。作为新兴经济体后发企业,新能源汽车企业技术追赶遵循 “技术引进-学习吸收-知识溢出”的路线范式,通过国际化广度战略能够拓展企业技术知识学习渠道,从而在全球范围内有效配置和整合多元化异质性技术、知识和资金等资源,促进企业消化吸收再创新。
(3)不同规模的企业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的路径不同。规模较大的新能源汽车企业拥有强大的研发投入和研发团队,此类企业以国际化广度战略为主导,通过整合政府资源或市场资源实现高水平创新绩效;而小规模新能源汽车企业则同时实施国际化广度战略和国际化深度战略,并配置丰富的市场资源。无论是大规模新能源汽车企业还是小规模企业,丰富的研发投入是实现可持续创新的关键。
(4)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程度不断加深,整合利用全球创新资源的能力逐渐增强,国际化发展由以国际化广度战略为主导向国际化广度和国际化深度相结合转变。此外,伴随着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的退坡,企业研发主动性增强,创新绩效逐渐由政策驱动向市场资源和企业内部资源协同驱动转变。
(1) “走出去”是新常态下新能源汽车企业经营的必然选择。新能源汽车企业要基于自身条件和资源禀赋选择合适的国际化战略,要从整体性视角出发,充分考虑拓展国际化广度和深度所需要的异质性资源,结合企业在规模、研发投入、商业信用及政府补贴等方面的资源基础,制定符合企业资源基础与发展阶段的国际化策略。
(2)近年来新能源汽车企业高水平创新绩效的核心条件及其演变,一方面启发企业积极响应国家层面国际合作战略,更好地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落实 “一带一路”科技创新行动计划,提升国际化发展的层次和水平;另一方面启发企业加强研发主动性,以长远的战略眼光和积极的态度部署研发投资,并积极完善海外市场配套体系和服务保障体系,以整合利用全球市场资源撬动国际化创新能力。
(3)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发展是一门系统化科学,不仅需要企业自身的战略研判和科学决策,还需要政府完善新能源汽车产业国际化发展的引导政策。当前,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发展方式正在转变,迫切需要完善产业基金支持政策和科技创新开放合作政策,从而发挥政府资源的信号传递作用、政策资金的杠杆作用和创新政策的激励作用,实现中国新能源汽车企业国际化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