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治疗泄风医案一则

王 瑾 王建康

王建康主任是浙江省名中医，第六批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首届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临证40余年，医术精湛。笔者有幸伺诊专家工作室，兹摘录泄风治验一则，以飨同道。

1 案例举隅

患者，男，54岁，2022年5月20日初诊。主诉入院前1周无明显诱因下汗出增多，进食时尤甚，伴双下肢麻木，四肢肌电图检查显示双侧周围神经感觉纤维受损，以下肢受累为主。近两日上症加重，动即汗出，以上半身为主，甚则大汗淋漓，浸湿衣衫，双下肢自觉无力，行走时如踩棉花，伴口干，眩晕，胃脘痞满，二便正常。既往有胃癌切除术及糖尿病史10余年，服用二甲双胍等，平素血糖控制在正常范围。有嗜烟酒史30余年。诊见患者形体消瘦，神疲乏力，舌质淡红，苔薄白腻，脉弦细滑。西医诊断为多汗症，交感神经功能紊乱，糖尿病，胃癌术后。中医诊断为泄风，脾虚风扰型。治以益气祛风，调和营卫，固摄阴阳。予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黄芪30 g，桂枝8 g，芍药15 g，干姜5 g，大枣4枚，白芷15 g，制狗脊30 g，煅龙骨30 g（先煎），煅牡蛎30 g（先煎），当归12 g，生晒参5 g。7剂，水煎服，早晚饭后温服。

5月27日二诊：患者前症皆明显好转，出汗减少，偶有双下肢麻木酸痛，程度较前减轻，舌淡红苔薄白。守方续进7剂。6月3日三诊：患者已无出汗，下肢麻木酸痛、口干、眩晕等症减轻，惟易感疲累，腰背酸痛，胃纳欠佳，舌质淡苔白，脉弦虚无力。此风祛阳固，脾气仍虚，予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黄芪30 g，桂枝10 g，炒白芍20 g，炙甘草5 g，干姜3 g，红枣6只，白芷15 g，狗脊30 g，防风10 g，防己8 g，猫人参15 g，生晒参6 g。7剂，水煎服，早晚饭后温服。半月后患者未至，以电话随访，诉诸症痊愈。

2 按语

泄风病名首见于《素问·风论篇》，认为风为外感致病的先导，凡是寒、热、暑、湿、燥、火诸邪皆可借助风邪入侵人体，且风气善行而数变，可衍化多种病症，故认为风为百病之长。根据风邪侵犯人体部位的不同，分为偏风、目风、脑风、肠风、泄风等。泄风即认为是风乘虚而入，郁于腠理，不得外泄所致。然风邪又有内外之分，内风常有肝郁生风，血虚生风，阴虚动风，肝阳化风，热极生风等之别。王师验之于临床，发现中焦脾胃损伤导致水湿内停亦可导致内风诸症，即寒饮生风，其根据“所谓五行之理，过极则胜己者反来制之”的亢害乘制理论[1]，认为若脾土亏虚，其运化功能减弱，水谷精微和水液运送无力，湿盛过极，雍于中焦，则出现胜已者反来制之出现肝郁生风之证，上可扰头目清窍，下可循肝经游走下肢。

患者既往有胃癌切除手术史，后天脾胃显已重伤，母病易及子，连累子肺，加上平素烟酒不忌，进一步加重肺脾虚损，使得肺弱卫外不固，腠理疏松。风为春之主气，但终年常在，四时皆可致病。患者发病时间为春夏之交，此时风邪外盛，若肺卫不固，营卫失和，易趁机外开腠理，迫使津液外泄，于是症见患者出汗增多，大汗淋漓，浸湿衣衫。风为阳邪，易袭阳位，故出汗以上半身为主。汗液为津之所化，汗多伤津，消耗过多，津不上承，可见口干。气为津之运，劳则气耗，津随气脱，患者表现为动则出汗更多，进食出汗尤为明显。以上诸症正如《素问·风论篇》中对风泄的描述：“泄风之状，多汗，汗出泄衣上，口中干，上渍，其风不能劳事，身体尽痛则寒。”又因患者中焦脾胃羸弱，营血化生受累，导致双下肢气血乏源，运行不畅，营养不够，且因中焦运化不济，寒湿内生，症见胃脘痞满，形体消瘦，神疲乏力，舌质淡红，苔薄白腻。土虚则木亢，肝郁而化风，风走头窍发眩晕，风走下肢见肢体麻木，无力，如踩棉花感。中焦虚弱，寒湿内停，肝郁成风三者原为因果关系，最终成为兼杂病机，故在脉象上呈弦细滑之像。

王师认为，此病例为风泄之内外风相合之证。究其病因，责之中焦，涉及肝肺肾三脏。治疗上应重在健脾益气，调补营卫，以期平息内风、祛散外风。方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减。该方始见于《金匮要略》，为治疗血痹之专用方。王师善用经方，屡起沉疴，其认为，黄芪桂枝五物汤中用到大剂量的黄芪甘温补气，配桂枝之辛散可祛外之风邪。芍药养血和营，与桂枝相合，擅调营卫。干姜辛温，外可疏风，内可温阳；大枣甘温，养血益气，不仅资黄芪、芍药之功；又与干姜为伍调和营卫。此方虽常规用于气虚，血瘀，体内有寒气的治疗，但从全方配伍来看，以健中焦脾胃为主，意在调和营卫，外可除风，内可息风，故患者收效迅捷。王师认为下肢之病多责之督脉，督脉阳虚源于中焦脾胃阳虚不能运化寒湿所致，其崇东垣之法，深谙“地上淖泽，风之即干”之理，擅用风药，认为风药之升散能使脾运得健，清阳得升，浊阴得化，湿邪得除，白芷配狗脊常用药对，两者相合能除寒湿强督脉。再以煅龙骨、煅牡蛎收敛固涩；当归补血活血；生晒参补脾益肺、生津止渴，诸药合用，则中焦得健，肺卫得固，内风得息，外风得散。故三诊时患者已无出汗、下肢酸麻、口干、眩晕等症，予黄芪建中汤调之善后，效如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