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社关系”视角下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演进理路及其经验启示

2023-12-29 19:17
关键词:现代化

陈 毅

(华东政法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上海 201620)

一、“党社关系”视角下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

中国共产党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光辉历程,迎来了具有伟大历史纪念意义的二十大,它在国家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取得举世瞩目的治理绩效,探索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正如田鹏颖指出,“它深刻回答中国之问、世界之问、人民之问、时代之问”[1]。对于如何深刻认识中国式现代化?学者基于不同的视角,诸如从哲学、经济学、法学、政治学和文学等多学科对其多样面相进行了阐释。本研究从政治社会学的视角来解读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揭示其兼具维护底层利益的社会属性和供给统治秩序的政治属性。现代化追求社会解放、维护主体权利,但从传统的熟人社会到现代的生人社会,倘若没有强有力的政治秩序作保障,社会很容易被强势集团所绑架出现碎片化,主体也容易受最大化个人利益诱导出现异化,因而,秩序供给和社会自治对于现代化来说都不可或缺,亟待处理好政治精英与社会民众之间的关系。这在我国呈现出一条清晰的党社良性互促的演进理路,由一个主导性政党力量,发挥党的政治领导力、思想引领力、群众组织力和社会号召力,也特别注重规约党自身的权力,以便更好地发挥“使命型政党”[2]对社会的领导,追求社会解放和促进社会建设,最大化调动社会活力和整合社会资源,赢取社会的支持拥戴,才有助于化解现代化进程中的规模治理、粗放发展和主体异化等难题。其区别于西方现代化的显著地方在于其社会主义属性,超越资本霸权,维护全体人民的利益,更多是基于人民而不是抽象原子化的个人,从整体主义的人民观来凝聚社会共识,体现为人民当家作主、全过程人民民主、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追求全社会的共同富裕、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尽管西方现代化也特别注重社会解放,但基于个人主义宣扬社会自治和国家退场,带来社会公共性的阙如和公共治理陷入困境,导致发达国家内部出现社会极化现象,社会被资本利益集团裹挟撕裂,财富分配不公的社会鸿沟越拉越大,统治阶级往往通过对后发国家的剥削掠夺来转嫁国内的社会矛盾,到处向后发国家兜售自由民主式现代化,使很多后发国家在向现代转型的进程中出现“脆弱国家”乃至“失败国家”等现象。之所以如此,很大程度上源自这些后发国家的政治精英多是亲西方的政治势力,通过发动革命或政变,寻求庇护式发展,走上层精英路线,盲目信奉西方鼓吹的“小国家大社会”模式,照搬西方现代化道路,而对本国现代化道路的复杂性、多样性和特殊性认识不足。殊不知,缺乏统治秩序保障的社会易于引发急剧震荡,在混乱动荡的困境中难以自拔。这种条件下所谓后发国家的“大社会”恰恰容易被强势的社会集团所利用,牺牲的都是底层社会的利益。也正是由于难以实现对本国广大底层社会的解放,难以赢得民众的信任支持,也难以形成被认同的主导性政治力量,社会长期处于各种势力割据的状态,从而演变成上层精英的权力斗争,严重内耗使现代化转型充满艰辛和曲折。社会要么依然依附传统家长主义而自主性阙如,民众参与被动乃至冷漠;要么作为与国家对抗性的力量,撕裂国家,私利化倾向也使得社会充满纷争和极化现象。事实也证明,后发国家的现代化转型既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以照搬,也不可能重走殖民掠夺的道路,根本上取决于国内的政治精英与社会民众如何建立良性合作关系,基于社会自主性,把社会变迁的演进逻辑与精英推动的建构逻辑结合起来。

从国内外学者基于政党与社会关系来探寻中国现代化的研究看,也佐证了上述观点。诸如强舸阐释了“党社关系”变迁与国家治理现代化间的联系[3]。戚玉、徐选国以上海沪街社区的治理实践为例,很好阐释了“党社互构关系”模式下的双重增能效应[4]。唐文玉有多篇文章基于“党社关系”视角研究社会组织,认为党的“赋权性嵌入”和社会组织的“协同性自主”代表着“党社关系”变迁发展的方向[5]。刘京希也有多篇关于“党社关系”的研究,强调因应时代面相的大转换,执政党与社会的关系建构必须有全新的思维和路向,从加强与同质性社会力量的联系转向加强包括异质性社会力量在内的全员化社会联系[6]。王长江认为,“政党现代化,就是政党适应客观环境及其变化的需要,适应社会发展进程,使其自身结构、功能、机制和活动方式不断制度化、规范化、科学化的过程”[7]29。国外学者狄忠蒲早在1997 年就用“政党调适”和“执政韧性”概念来阐释中国共产党是如何在社会变迁和转型过程中更好地适应与发展壮大的。沈大伟在2011 年中文出版的《中国共产党:收缩与调适》一书中也强调中国共产党一直处于转型即收缩与调适的过程之中。海贝勒也认为中国的“政党国家体制并非一个同质的实体,而是一个多样化的实体”,经历了“转型”和“巩固”[8]。也正是面对不断变化的社会环境,作为执政党的共产党没有僵化地运行政党权力,而是能够不断调整自身,构建学习型政党,体现出强大的柔韧性和灵活性,在与社会的调适中更好地巩固其领导地位和探寻其执政规律。即在强调政党自主性的同时,也突出社会自主性,基于社会需求,政党及时做出回应,更好地契合社会;反过来也有助于增强社会对政党的认同,在不断调适的互促过程中重塑党社关系,从而促进党不断学习调适,不断提升其执政水平和领导能力,更好地发挥党建引领社会的“统筹治理”[9]作用。

本文正是从“党社关系”视角审视与西方现代化和其他后发国家的差别,澄清人们的认识误区,更好地总结中国式现代化经验,这对后发国家的现代转型以及发达国家如何突围解困都具有启发意义。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式现代道路既具有鲜明的中国特性,也具有现代化的共性。

二、历史考察:从“党社关系”的视角透视中国式现代化的演进理路

结合史料从“党社关系”视角,在长周期的历史境况中总结四个历史阶段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演进理路及启示。基于习近平总书记对党史四个阶段的划分,研究不同历史时期政党运行的方式、所处的社会背景、面临的问题和“党社关系”的变迁历程。通过广泛收集史料,深入揭示不同历史时期的“党社关系”特征,基于此探寻中国式现代化的演进理路。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领导动员与社会的高度认同,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前提保障

如何把一盘散沙的社会动员起来?从历史上看,无论是清王朝内部的洋务派、维新派,还是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革命派,要么维护的仍是封建统治阶级利益,要么由于民族资产阶级先天的软弱性,都没把社会的功能激活和发挥出来,从而导致改良或革命失败。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通过调研考察,发现中国问题就是农民问题,真正可依靠的对象是工农联盟。尽管当时工农的力量都比较弱小,但由于长期处于受奴役被剥削地位,一旦他们被共产党动员组织起来,也最具革命彻底性。共产党与国民党最大的区别在于阶级属性,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代表大买办大资产阶级利益,而共产党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坚信人民群众才是推动历史前进的根本力量,由党领导的工农联盟确保中国革命走向成功。

1.源于党特别注重思想理论的塑造、党员修养的提升和纪律规章的约束,使党具备领导社会的强大能力

其一,在思想理论层面,塑造代表人民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共产党成立初衷就是建一个基于底层社会的无产阶级政党,1921 年党的一大就明确提出,党的任务是把工农劳动者和士兵组织起来。1922 年党的二大提出,要组成一个大的群众党,关心和维护底层群众利益是党的根本宗旨,人民至上的哲学本位也是党之所以能从弱小走向强大的思想根基。伴随国外各种政治思潮在国内传播,中国共产党结合马克思列宁主义,继承和发展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反对自由主义,最终形成了新民主主义话语权和人民民主专政理论,统一了人们的思想认识,为中国未来发展指明了方向。

其二,在党员自身修养层面,党的领导人率先垂范、著书立说,注重党员修养的提升。诸如毛泽东撰写《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刘少奇撰写《论共产党员的修养》,陈云撰写《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等,通过广泛宣传动员等方式把我们党真正塑造成无产阶级先锋队,冲锋在前、勇于担责、甘于吃苦、敢于牺牲;养成与人民打成一片、甘拜人民为师的虚心好学态度;再通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高效政治宣传,使党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显著区别于当时其他政治力量。

其三,在党规党纪方面,通过严明的纪律来规约党权运行。1922 年党的二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章程》对党员条件、党的各级组织和党的纪律进行了具体规定。1927 年党的五大选举产生党历史上第一个中央纪律检查监督机构——中央监察委员会,同时也正式提出党的指导原则为民主集中制。1929 年12 月召开的古田会议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该方案针对党员队伍涣散等问题,强调要强化党的纪律,改造党的组织,确保能够担负党的政治任务。1937 年中央相继出台《中央政治局工作规则和纪律草案》《中央书记处工作规则和纪律草案》,与1938 年党的六届六中全会通过《中央扩大的六中全会关于中央委员会工作规则与纪律的决定》,都是为了强化党的中央领导机构的纪律和职能。1941 年7 月中央政治局出台《中共中央关于增强党性的决定》,对于建立统一集中的党组织起到重要指导作用。1945 年党的七大通过《中国共产党章程》标志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组织建设思想完全成熟,成为规范党权运行的最根本党规党法。

2.获得解放、被党高效组织起来的社会深度拥戴党的领导地位

一方面,党通过群众路线嵌入到社会中,体察民情,收集民意。群众路线由周恩来在1929 年9月起草的《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中正式提出。毛泽东在1942 年《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中首次阐释其基本内涵,“在我们党的一切实际工作中,凡属正确的领导,必须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10]899,其理论体系化是在1945 年党的七大报告上完成的。另一方面,党通过不断调适政权建设,确保民众有实质性权利。早在1928 年党的六大通过的《政治决议案》中就明确指出:建立工农兵代表苏维埃的政权“是引进广大的劳动群众参加管理国事的最好方式,也就是实行工农民主专政的最好方式”[11]17。1931 年11 月在江西瑞金建立临时中央工农民主政府,随后发动土地革命,打土豪分田地,使农民真正成为掌握生产资料的主人,改变了他们长期被奴役的命运。1935年12月,为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共中央通过《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把工农共和国改为人民共和国,吸纳一切愿意参加抗日的积极力量。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如果说,我们过去的政府是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联盟的政府,那么,从现在起,应当改变为除了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以外,还要加上一切其他阶级中愿意参加民族革命的分子。”[10]156与此同时,抗日革命根据地按照“三三制”原则建立各级参议会制度。1940 年1 月,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明确提出人民代表大会这个概念,“中国现在可以采取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省人民代表大会、县人民代表大会、区人民代表大会直到乡人民代表大会的系统,并由各级代表大会选举政府”[12]677。同时,毛泽东也特别强调,“必须实行无男女、信仰、财产、教育等差别的真正普遍平等的选举制,才能适合于各革命阶级在国家中的地位,适合于表现民意和指挥革命斗争,适合于新民主主义的精神”[12]677。通过一系列革命措施,共产党使广大人民群众获得实质的平等权、参与权、决策权和监督权,彻底翻身为国家主人。

正是共产党与社会的良性互动,实现了政治解放和社会解放,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了前提保障。即党不仅通过发动政治革命夺取政权,使政治上层建筑发生根本改变;也通过群众路线进行社会革命,改变我国几千年固化的等级结构,使人民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社会活力得到极大释放,社会也深度参与到党领导的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中来。不仅各族青壮年男性,就连妇女儿童都踊跃参与革命和根据地建设,使革命具备深厚社会基础,确保革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倘若没有各族人民的支持拥护和广泛参与,革命火种早被国民党剿灭,革命根据地不可能以燎原之势蓬勃发展,红军也走不出两万五千里长征路,也不可能取得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也正是在同呼吸、共命运的艰苦岁月中,结下深厚党群情谊,奠定血浓于水的党群关系,从根本上理顺人民群众与无产阶级政党之间的主次关系,赢取民意最大化支持和心理认同。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党社关系”受复杂的内外部环境影响,中国式现代化在曲折前行中探索自主道路

这一时期,党通过统分统筹方式来配置社会资源,好钢使在刀刃上、集中精力办大事,倡导大公无私、舍利取义的价值观,以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主人翁精神把民众动员起来,把社会以单位的形式组织起来。新中国成立后的社会积贫积弱、满目疮痍,如何在一个内部各种资源短缺、外部各种敌对势力反扑的情势下建设自主的新中国,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面临的重要任务。党在建国初期,采取必要的大军区制接管和一系列运动式治理形式,控制住了当时混乱的时局,为社会发展提供相对稳定的秩序。在农村通过合作社、城市通过单位制形式,使全国上下被动员组织起来,确立公有制经济的基础性地位,确保生产资料掌握在无产阶级劳动人民手中。党和国家也通过高度计划经济体制调配有限资源,优先发展军工业和重工业。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严峻国际形势看,资本主义国家对我国采取军事封锁、经济制裁和外交遏制,苏联也撤走专家,使我们只能靠党领导全体人民通过政权建设,对外争取国际地位,对内寻求社会整合,走自力更生的现代化道路。

党和国家以单位制形式对社会的管理也取得可圈可点的成效。诸如通过提供广覆盖、低门槛的社会保障,使村村都有卫生所、文化室、村小学和村集体生产资料。尽管正规的医疗卫生资源短缺,但遍天下的赤脚医生和就近医疗在很大程度上为民众的小病小灾提供了及时救治,也向世界卫生组织宣布血吸虫病得到根治,人们的平均寿命得到大幅度提升,新生儿出生死亡率大幅度降低等。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在党的领导下创造这些业绩堪称卫生治理奇迹。尽管当时人们的文化娱乐形式单一,但通过“送电影下乡”“送戏剧下乡”,以及日常的文化室学习等活动,塑造了民众大公无私、乐于奉献、吃苦耐劳的文化品格,家门口的村小学也为民众文盲率降低、教育均等做出了贡献。在春前冬后这段农闲时节,党通过缜密的组织化安排,调动广大民众修塘渠堰坝等水利工程,为新中国水利事业奠定了基础。党和国家也正是通过在民间社会搭建相对丰富的公共空间,供给均等化公共服务,增强了民众的心理认同度和归宿感。

当然,随着单位制行政化管理的不足显现,也由于产业结构失衡造成的民用轻工业产品短缺,再加上受国内外政治局势影响,此阶段国民经济出现大起大落,民营经济和个体经济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尾巴需要割掉,社会活力受到抑制,民众“等靠要”的依赖心理比较明显。加上当时比较忽视制度建设,靠运动式参与也使社会发展大起大落,人们平均生活水平相对低下,社会发育不健全。这也是改革开放以来,特别强调制度化参与的重要原因。其他很多后发国家正是由于社会发展不理性,长期处于动荡状态,难以达成共识,使得在向现代化转型的过程中难以走出困境。

(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学习型政党通过调适与吸纳推动中国式现代化从非均衡走向稳健

自改革开放伊始,单位制开始松动和解体,社会自由流动加速,党和国家充分肯定不同民众的合理利益诉求,通过分权松绑激发社会活力,社会也因此获得自主性。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社会资源获得优配,取得连续四十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当然,这期间也出现了与经济发展相伴生的一些社会问题,诸如自20 世纪80 年代中后期以来,市场出现通货膨胀,引发社会秩序问题;再加上在落实群众基层自治制度过程中,民众受市场的功利化影响,片面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而使基层自治效果和社会的均衡发展程度受到影响。因此,我们在看到社会解放带来生产力巨大进步的同时,也要看到在利益诱使下新的阶层固化、社会裂化等问题带给社会的新冲击。另外由于社会自治和社会理性的习得都需要启动条件,很难靠自生自发形成社会秩序。这意味着在社会觉醒和成长的同时,中国共产党对转型社会的引领和整合依然不可或缺,努力吸纳积极社会自主,矫正消极社会自主。

自21 世纪以来,由于作为市场主体的私营企业主越来越多,党和国家通过扩大执政的社会基础把这部分新兴力量吸纳到体制中来,允许他们作为社会主义建设者入党。“对新兴社会阶层的政治吸纳,体现了党对中国社会结构出现历史性变化的敏锐洞察和理性权衡,有助于提高党在全社会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并有效提升执政党的调适能力和社会整合能力”[13],加快推进两新组织党建、社区党建和乡村党建。党的十六大提出构建学习型社会,倡导与时俱进,基于此2004 年9 月在十六届四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首次提出建设学习型政党,搞好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教育,提升党的执政水平,增强党的创造力、凝聚力和战斗力,以适应社会新变化。

也随着社会自主性增强,改革进入深水区,党和国家对改革开放以来所积累的社会弊病也高度重视,并通过深化改革的方式来回应社会新诉求。以胡锦涛同志为代表的党中央领导集体提出构建和谐社会、建设责任型服务型政府,直面社会弊病,通过主体吸纳、观念吸纳和资源吸纳等方式,对转型社会进行有效回应,增强执政韧性、公共政策的包容性和治理机制的灵活性,不断调适与社会的关系,培育社会理性,把社会危机转化为促进社会进步的动力,与社会互促共建合作共赢。正如党的十七大提出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推动民众有序参与。“身处大转型大变革时代,中国共产党通过政治开放和有效的政治吸纳策略构建包容性体制,有效动员了各种社会群体的政治支持,增强了对机遇和风险并存的内外环境的回应性与调适性,这是‘中国奇迹’的核心奥秘之所在”[14]。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以新单位制构建一核多元的党领共治格局凸显中国式现代化的鲜明特征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新单位制”[15]采取区域化党建、毗邻党建、街区党建和党建联盟等形式,通过党建引领搭平台,把统筹治理与网络化治理结合起来,把政党与社会紧密联动起来。与旧单位制相比,“新单位制”既吸收旧单位制的组织优势,又把社会动态性和管理柔韧性等特质吸纳进来,具备更好的调适和治理韧性,凸显了新时代党组织在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实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1.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目标出发,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

自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党提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目标,呼唤构建社会治理共同体。从社会管理迈向社会治理,尽管一字之差,但其蕴含的理念发生根本变化,社会主体不再仅被看作管理对象,他们也是参与社会治理的主体。从党的十九大提出“加强社会治理制度建设,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治理体制,提高社会治理社会化、法治化、智能化、专业化水平”[16],到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更加全面地提出“党委领导、政府负责、民主协商、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科技支撑”[17]的社会治理体系。其中增加的民主协商和科技支撑这两个维度,更好地发挥人和技术二者的积极作用,使社会治理共同体形成更紧密的系统,以促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目标的实现。

2.加强党的全面领导和全面从严治党,提升社会治理效能

针对社会出现原子化、空心化、碎片化和世俗化问题,以及基层党组织出现虚化、弱化和边缘化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特别强调要加强党的全面领导和全面从严治党。诸如2012 年12 月中央政治局审议通过《关于改进工作作风密切联系群众的八项规定》,号召全国上下各级党组织开展落实整治八项规定,严肃党风党纪,塑造党的形象。自2013 年5 月开始在全党开展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加强党群紧密联系。也特别重视党建引领城乡社会治理,诸如2017 年6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联合发布《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2019 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也印发《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同年9 月中共中央印发《中国共产党农村工作条例》。全国各地也通过推广网格化社会治理,把社区干部、社区党员、志愿者嵌套到网格中来,问题清晰、责任到人,以实现对社会的组织化管理,使其影响力能够纵向到底、横向到边。对于蓬勃发展的两新组织而言,通过两新党建把它们吸纳到党的社会治理体系中,以便更好实现党的组织覆盖和工作覆盖。突出以问题为导向来统筹规划、整体解决基层问题,构建区域化党建,着重“提高党把方向、谋大局、定政策、促改革的能力和定力,确保党始终总揽全局、协调各方”[16]。以便更好发挥党建引领一元领导培育社会、搭建公共空间、增强社会凝聚力的作用,把社会多元主体积极性和社会各种资源充分利用起来,打造更加紧密的社区共同体,从而走出社区公共治理的困境。为了更好发挥整体型政党的高位推动作用,党也特别注重自身建设、敢于担当,建设使命型政党。尤其自2019年6 月以来全党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活动,更加明确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党员的使命,敢于展开自我革命,以求实现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赢取了社会深度认同,把党的领导制度优势转为治理效能,很好地体现了党的使命担当和治国能力。

3.党以人民为中心,在服务人民过程中,构建双赢互促的“党社关系”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以任务引导的方式在全国推广精准扶贫的伟大工程,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又迈上第二个百年的现代化新征程,探寻社会共同富裕之路。党的十九大明确社会主要矛盾已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6],党以人民为中心,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新发展观指引下,以发展的眼光来解决因发展而带来的各种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正视社会阶层分化和群众利益复杂多元的严峻现实,着力构建协调社会利益格局的长效机制,是利益政治时代重建和谐的党群关系、干群关系的治本之策。”[14]2021 年7 月1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建党百年的讲话鼓舞人心:“牢记初心使命,坚定理想信念,践行党的宗旨,永远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始终同人民想在一起、干在一起……过去一百年,中国共产党向人民、向历史交出了一份优异的答卷。现在,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又踏上了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的赶考之路。”[18]正是党奉行人民至上哲学,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在新时代得到大幅提升,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新格局正在被塑造,社会以积极能动性嵌入到党和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征程中,通过“一核多元”的协同治理机制,塑造合作共赢的“党社关系”。

三、经验启示:基于四维要素揭示中国式现代化中精英建构和社会支持之间的互动关系

现代化的显著特征是如何实现人的现代化,追求“自我的统治”。即使不能实现“自我的统治”,也尽可能实现“同意的统治”,以便使个体获得启蒙,把长期被压抑的社会解放出来,社会不再是被动接受统治的对象,而是作为积极能动的主体要求参与到现代国家的治理活动中来,以便使政治权力和社会权利之间的关系从非均衡状态走向均衡状态,国家也从传统追求刚性的统治秩序走向现代追求柔性的多元协同治理秩序。当然,西方所倡导自生自发的社会秩序也过于理想,具有欺骗性,其自身也首先通过建设强国家,完成民族国家的统一,达成基本政治共识,才逐渐放开社会,而对后发国家却兜售“国家退却”下的社会自主,导致被欺骗的后发国家其现代转型异常艰难。还是亨廷顿指明了方向,后发国家社会秩序的维系离不开国家强制力的后盾保障,他尤其强调政党扮演的主导性作用。也即是说,社会的自主性与政治精英的建构二者不能偏废,具有现代理念的政治精英也意识到基于社会自主性顺势而为,实现社会参与主体从“要我做”到“我要做”的转变,更有助于提升社会的认同度,更好地形成多元协同的社会合力,带来更好的国家治理绩效。这对政治精英提出很高的要求,在时空观下学会辩证思维,从自我做起,不断提升认知水准和领导能力,与社会民众形成良性互促关系。即与时空变换的外部环境高度契合,不断调适应对的策略以避免僵化,学会换位思考,重构多元主体间良性互动关系,最终还是取决于自我反省和革新的能力。也正是从这些维度,基于上文对党社关系视角下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历史回顾,可以得出以下几点启示:

(一)时空流变维度:处理好“变”与“不变”的关系

从中国共产党现代化建设的百年时空变迁来看,被解放的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机遇与挑战并存,党正是通过深入体察社会的变迁,顺应社会变化,与社会发展同频共振,抓住机遇,迎接挑战,针对不同历史时期社会所面临的突出问题的不同,直面问题、勇于担当,及时调整对社会治理的蓝图规划和政策工具,变逆境为顺境,在成功中积累经验,在失败中总结教训,不断顺势而为、化险为夷,开创社会治理的新格局。诸如在革命年代,党通过理想信念和群众路线培养起来的情感认同,实现对底层社会的解放和组织。在计划经济时代,党主要借助行政手段对有限的社会资源进行配置。尽管在服务国家战略和社会统筹治理方面都取得可圈可点的绩效,但社会发展空间也受到挤占。这恰恰是改革开放以来党和国家通过单位制改革来激活社会的原因,倡导社会自治,也从直接行政宏观调控走向间接财政、金融、税收和法律宏观调控,顺应学习型社会要求,建设学习型政党积极回应来自开放社会的挑战,把危机有效吸纳到制度化渠道中来。当然,这一时期社会也暴露出原子化、空心化、碎片化和世俗化等问题。党的十八大以来,通过构建共建共治共享社会治理共同体寻求社会再组织化,发挥使命型政党的顶层设计和统筹治理作用,把党的全面领导和全面从严治党结合起来,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需要。

党之所以能够适应变化的社会也源于党超越时空“不变”的初心使命,奉行人民至上的哲学本位。正如郭广银指出,“‘人民至上’这一根本立场,体现了群众史观,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理论来源和最大的政治”[19]。“一个政党,一个政权,其前途命运取决于人心向背。人民群众反对什么、痛恨什么,我们就要坚决防范和打击。”[20]人民群众是历史前进的推动者,既是剧中人,又是剧作者,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始终着眼于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着力保障和改善民生,使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21]。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也强调:“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决定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16]正是党对人民史观的坚守,在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革命年代,才能从弱小走向成熟,最终确立党对动荡社会的领导地位,并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一是将全体民众凝聚为一个有机的集合体,即人民,实现人民当家作主;二是维系国家的内在统一,保持国家整体转型与发展。”[22]162彰显党的领导的制度优势,既能遵循人民至上逻辑最大化激发社会多元主体的积极能动性,又能在制度化渠道下整合社会资源推进社会有秩序地合力前行,从而在党社之间建立起相互信任和支撑的稳定关系,构建关系融洽的党群关系,确保使命型政党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为世界谋和平。这既区别于西方也区别于其他现代化转型不是很成功的后发国家:西方国家基于资本逻辑有助于激发社会活力,但维护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而且每个人最大化利益诉求的原子化社会也导致公共事务治理陷入困境,难以解决发展与秩序的“亨廷顿悖论”。其他现代化转型不是很成功的后发国家,政治精英被军事力量或其他强权集团所垄断,也很难代表底层人民的利益,精英与大众之间呈对峙僵持局面,导致社会解放很大程度上没有完成,缺少社会繁荣发展的土壤。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后发国家,只有政治精英不断满足社会民众时代需求的变化,真正维护民众的根本利益,才能为现代化奠定牢固的社会支持基础。

(二)策略选择维度:处理好“管理”与“疏导”的关系

中国共产党通过严密的组织化建设,支部建在连上、三人就可组建党支部,加强制度化管理,也通过思想建设和情感动员等柔性疏导等方式,实现对革命动乱年代社会的动员和整合。党和国家对社会的准军事化接管,为新中国社会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秩序保障,但也不能延续革命斗争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来解决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之间的矛盾,而是以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主人翁精神来激活人民对生产建设的积极性,也从革命政治走向生产政治和生活政治。尤其进入改革开放时期,充分肯定民众合理的利益诉求,促进发挥个人积极能动性,使社会活力再度获得释放,在尊重社会自主性的基础上推动改革开放向纵深迈进,从社会管理走向社会治理,积极推进党建引领的基层社会治理的创新,超越党对社会的刚性管理,习得以疏导为主的柔性治理的艺术。

因为转型中国所存在的前现代、现代和后现代社会共存现象,新旧问题交叠积压在一起,再加上受世俗化浪潮影响,民众利益诉求表达得到释放,合理正当的利益诉求需要得到保护,但不当的利益诉求也在侵蚀社会,如何分类化处理,畅通制度化表达渠道,构成党和国家的关注重点,问题的复杂性难以仅仅适用过去一刀切的刚性管理,基于化解问题的需要积极探寻灵活机动的韧性治理。除了从社会管理的角度畅通制度化渠道,使民众各种合理的利益诉求能够得到秩序保障,同时,改变过去单一的供给清单模式,不再仅是消极被动的事后解决,而是把供给清单与民众的需求清单结合起来,做好民意的收集和供给的精准匹配,通过进一步深化改革,发展生产力,构建民生服务型政府来化解民众急难愁盼的问题,寻求源头治理和早做预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问题不上交,矛盾化解在基层,发挥好协商沟通之韧性治理的作用。诸如通过政党下乡、政策下乡、送法下乡和送公共服务下乡等诸多方式,体察和收集社情民意,主动回应社会诉求。十八大以来,针对基层党组织虚化、弱化和边缘化等问题,党通过加强其领导水平,发挥党的价值引领和统筹治理作用,借助党群服务中心搭建的公共空间,也结合不同治理对象的显著特色,做好分类精准治理,有助于更好地提升治理绩效。诸如对社区治理而言,把党的建设、社区治理和公共服务供给三者有机融合起来;对商圈楼宇治理而言,把做党建、送服务、促发展和复合型治理四者有机联动起来;对高校研究机构而言,把党建引领、服务供给、专业发展和人才培养四者高度契合起来。为了把对社会的韧性治理更好地落实到位,推动流行的网格化管理走向更加有效的网络化治理。网格化管理有比较强的行政色彩,借助行政力量来划分网格和配置人财物等资源,而网络化治理则强调:不仅要把网格建立起来,还要实现对网格中多元主体联动起来,发挥党组织在建立常态化的协商联动机制中的作用,从而把党的领导优势更好转为治理效能,构建起良性互动的“党社关系”。政治精英要善于掌握各种类型策略工具的优劣,扬长避短,打好组合拳,最大限度地调动社会民众参与的能动性,实现从“管控”向“疏导”的切实转变。

(三)主客互构维度:处理好“党的领导”与“社会认同”之间的关系

百年“党社关系”良性互动重构了主客体之间的关系,正如刘京西强调应以“以交互主体性而不是主客二分为本质来构建新型党社关系”[23]。党的领导不是把党摆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而是人民至上,以社会为本位,赢得社会认同的领导才能最持久地发挥其作用,维系和谐的干群关系。正如邓小平所言,“工人阶级的政党不是把人民群众当作自己的工具,而是自觉地认定自己是人民群众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为完成特定的历史任务的一种工具”[24]218,从而彻底改变人民群众长期以来处于被奴役的地位,开创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气象,也正是在互构塑造中增强社会民众对党的深度心理认同。诸如党在革命年代非常擅长做群众思想政治工作,重视情感投入,把宏观价值引领与微观心理开导结合起来,把党群工作做到民众心坎上,得道多助,并使这个法宝不断发扬光大。这源于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先锋队组织,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正是通过与人民群众建立起血浓于水的亲密党群关系,才有助于一代又一代的人民为了革命而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包括妇女儿童在内的各族人民也都被调动参加到革命战争中来。在计划经济时代,尽管社会空间受到挤占,但低门槛、广覆盖的社会保障也取得可圈可点的绩效,感受到作为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的主人翁地位和使命感,愿意舍利取义,吃苦耐劳,甘于奉献,才有助于走出资本主义国家对新中国的孤立封锁,走上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现代化道路。在市场经济时代,为社会分权松绑,尊重社会主体合理正当的利益诉求,也总结计划经济运行中的弊病,遵循市场规律,又保留对市场必要的监管,从直接行政宏观调控走向财政、金融和税收的间接宏观调控,以法治为市场经济保驾护航,建立了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体制,从经济硬着陆走向经济软着陆。正是通过这些努力才有助于走出1998 年亚洲金融危机和2007 年世界金融危机,取得令世界瞩目的高速经济增长,使老百姓的腰包鼓起来,人民的生活水平整体得到大幅度提升,有助于增强对党的领导的社会认同感。在和谐社会建设时期,在党的领导下做好国家再分配的顶层制度设计,为了体现社会公平,国家再分配向社会弱势群体倾斜,确保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和社会公平正义得以实现,推动和谐社会建设,确保改革开放的红利为全体人民所共享。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的领导主要围绕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展开,既吸纳西方治理理论中合理部分,也在党的领导下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并以人类命运共同体新理念来推动参与国家社会的治理,开创中国的国家治理新话语体系。即发挥党的价值引领的同时,吸纳社会多元主体参与共治,抓住机遇,迎接挑战,直面百年不遇之大变局,做学习型政党,最大化整合社会资源,使社会从松散走向团结,以最大公倍数来整合社会资源,在党的领导下合力助推现代化建设。也通过新发展观解决社会新主要矛盾,满足人们对更高层次的美好生活向往,精准供给更加优质的公共服务,也敢于向贫困宣战,取得扶贫攻坚举世瞩目的治理绩效,解决绝对贫困问题,极大鼓舞人心,使他们更加有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可见,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组织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广大工农群众开展艰苦卓绝的武装斗争、生机勃勃的经济建设和协同参与的社会治理,也正是在党与社会长期良性互动的作用下,巩固二者之间相互认同、相互依靠的和谐党群关系,构成检验党的领导治理绩效的标尺,从而使现代中国从站起来、富起来再到强起来,使得人们对党中央和国家发自内心地高度认同,身份实现从作为被管理的对象到参与治理的主体的改变,这样为现代国家的建设提供了源源不竭的社会支撑。也正是通过主客互构重塑,打破了传统社会的等级观念,把现代人的主体地位和平等观念带进来,追求“自我的统治”或“同意的统治”,非常吻合现代化的精神内蕴。

(四)自我反思维度:处理好“党的领导”与“党的自身建设”之间的关系

通过对“党社关系”的历史考察,可见社会的解放、建设和治理都离不开党的领导。正如毛泽东指出:“没有中国共产党人做中国人民的中流砥柱,中国的独立和解放是不可能的。”[10]1098党之所以能够很好地领导社会,是因为历届党的领导集体特别注重自身建设,保持高度警醒和自我规约,勇于承担主体责任。诸如邓小平警醒后人:“我们党是执政的党,威信很高,我们大量的干部居于领导地位,在中国来说,谁有资格犯大错误?就是中国共产党。犯了错误影响也最大。”[24]270“中国要出问题,还是出在共产党内部……说到底,关键是我们共产党内部要搞好,不出事。”[25]380-3812001 年江泽民在庆祝党成立80 周年大会上讲道:“我们必须继续围绕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和怎样建设党这个基本问题,进一步解决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领导水平、提高拒腐防变和抵御风险能力这两大历史性课题,全面推进党的建设的新的伟大工程。”[26]为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胡锦涛特别强调:“全党必须居安思危,增强忧患意识,常怀忧党之心,恪尽兴党之责,抓紧解决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始终保持党的肌体健康,始终保持和发展党的先进性。”[27]1662011 年胡锦涛在庆祝党成立90 周年大会上强调:“党面临许多前所未有的新情况新问题新挑战,执政考验、改革开放考验、市场经济考验、外部环境考验是长期的、复杂的、严峻的。精神懈怠的危险,能力不足的危险,脱离群众的危险,消极腐败的危险,更加尖锐地摆在全党面前,落实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的任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繁重、更为紧迫。”[28]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也特别强调全面从严治党,严于教育,严于治吏,严于执行,严于监督,严于惩处。加大反腐力度,提高党的执政水平和拒腐防变能力,从党的自我革命抓起,敢于啃硬骨头,化解“谁来治理治理者”这一棘手难题。张明军认为“党的自我革命是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与内部基础”[29]。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上对四大危险重申并强调:“党内存在的思想不纯、组织不纯、作风不纯等突出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党的建设方面还存在不少薄弱环节。这些问题,必须着力加以解决。”[16]在建党百年讲话中再次警醒:“牢记打铁必须自身硬的道理,增强全面从严治党永远在路上的政治自觉……坚决清除一切损害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因素,清除一切侵蚀党的健康肌体的病毒,确保党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18]正是历届共产党人如履薄冰的忧患意识,使党善于学习、注重自身建设,从而提升党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增强了党的领导力,区别于西方比较分散的政党,从而塑造整体型政党。

发挥党的领导,除了在思想认识上加强党自身建设,时常对自身的执政压力和风险警钟长鸣,以价值目标来激励和规约党的行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还通过制度治党来不断完善来自党内外的制度化监督。早在1938 年毛泽东在中共六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大会报告上首次使用党内法规,指出“除了上述四项最重要的纪律外,还须制定一种较详细的党内法规,以统一各级领导机关的行动”[12]528。党的权力需要接受党章和党内法规的内在监督也被党的领袖充分阐释过,诸如1945 年刘少奇在《论党》中鲜明指出:“党章,党的法规,不仅是规约党的基本原则,而且要根据这些原则规定党的组织之实际行动的方法,规定党的组织形式与党的内部生活的规则。”[30]316邓小平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重要讲话中指出:“国要有国法,党要有党规党法,党章是最根本的党规党法。”[31]147江泽民在2001 年庆祝建党80 周年大会讲话上指出:“各级党组织和每个党员都要严格按照党的章程和党内法规行事,严格遵守党的纪律。”[26]2006年胡锦涛在中央纪委第六次全体会议上讲话指出:“要适应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加强以党章为核心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建设,提高制度建设的质量和水平。”[32]党的十八大以来,在执行《中央党内法规制定工作五年规划纲要(2013—2017 年)》的五年期间,共“出台《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国共产党问责条例》《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等五部法规,指导党内生活;在具体领域,制定了《中国共产党党组工作条例(试行)》《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等规章办法,规范权力运作”[33]。除了受党章党纪规约,也受法律、国家监察制度和来自社会的广泛监督,对违法乱纪的腐败分子严惩不贷,健全制度反腐长效机制,也正是把党的自我规约和来自外部的制度监督结合起来,有助于更好地巩固和发挥党的全面领导制度优势。

转型失败的后发国家很大程度上源于没有形成获得社会认同的政治精英。居于主导地位的政治精英要想长久保持其领导和执政地位,根本上得益于精英团体的自我反思能力,甘于把权力的运行置于内外部的监督中。

四、愿景展望:“党社关系”良性运行机制确保中国式现代化走向持久繁荣

“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现代化建设的伟大历程充分证明,一旦弱化或放弃党的领导,现代化建设就会遭遇挫折和失败,而不断加强和巩固党的领导,现代化建设就能稳定健康发展。”[34]通过对自共产党成立以来向现代化征程迈进的四个历史阶段“党社关系”的梳理,呈现一条清晰的线索:一方面,党注重自身建设,把理想价值供给和建章立制设计结合起来,不断提升自身的领导水平和执政能力,探索如何通过组织覆盖和工作覆盖方式来领导社会,发扬党的优良传统,深入调查研究,坚持群众路线,尊重和发挥社会的积极自主性,不仅实现社会解放,也最大可能激发社会活力并把社会高效组织起来;另一方面,被激活社会的各种需求也通过越来越制度化参与的形式,反馈到党的决议和战略部署中,党在不同阶段也能及时回应社会问题,根据社会情势变迁及时调适,顺势而为,把社会利益诉求及时吸纳到制度化渠道中并充分表达出来,赢得社会的支持和认同。这种“党社关系”视角有助于透视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清晰可见其日趋完善的发展历程。其经验也对其他后发国家转型以及发达国家反思自身现代化带来有益启示,即现代化一方面依赖社会解放,另一方面依然离不开政治精英的引领规划,社会的理性成长与精英的自我反思平衡能力二者不可或缺,只有建构起政治精英与社会民众相互认同相互促进的关系,才有助于推动各自国家的现代化健康运行。

当然,在当下越来越不确定的风险社会中,政党与社会的关系也必然面临新挑战。由于中国共产党已经成为由9800 多万党员和500 多万基层党组织构成的世界第一大党,面临规模治理的负荷。正如二十大报告所言,长期执政依然面临“四大风险”“四大危机”的挑战,共产党也更加注重党自身建设和接受社会监督,更加意识到把党社二者有机结合起来的必要性。因此,从历史中总结的经验对于当下和未来处理好政党与社会的关系也具有重要借鉴:诸如发挥党中央和上级党小组的高位推动作用和使命型政党的功能,打通纵向层级治理和横向部门多属性治理面临的张力,在基层发挥广泛的党群服务中心的沟通作用和服务型政党的功能,基于社会自主和民众的需求,把党的领导、群众路线和统一战线的优势发挥出来,使党对社会的嵌入和社会对党的支持认同这种互促共生关系能够持续进行,不断根据新的时代特征来理顺和优化“党社关系”的运行机制。通过加强党的自身建设,接受来自内外部的广泛监督,走向党建引领、社会治理和服务供给三者的紧密融合,把党的全面领导的价值优势和制度优势转化为社会治理效能,更好彰显政党治理魅力,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走向持久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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