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丧葬用币初探

2024-03-22 18:20戴昊鹏齐溶青李鹏珍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4年3期

戴昊鹏 齐溶青 李鹏珍

摘 要:东周秦汉之际,随着中原政权对北地的经略,中原农耕人群不断迁徙至内蒙古中南部地区,与本地人群交往、交流、交融,形成了独特的丧葬用币习俗。当地战国秦汉墓葬的丧葬用币材质单一,口含钱币的特征尤为明显。在体现出特殊性的同时,亦常见与中原地区同时期墓葬相同的做法。内蒙古中南部丧葬用币葬俗的发展,与当地孝文化的传播以及以往礼制的传承密不可分。墓葬中厌胜钱的发现则是当地先民追求财富、趋福避祸思想的体现。通过对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丧葬用币情况的分析,对进一步了解当地钱币随葬葬俗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丧葬用币;葬俗;厌胜钱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4.03.028

0 引言

丧葬用币行为在货币出现后不久便已产生。在商周时期,丧葬用币行为因丧葬制度的发展成熟而逐渐被广泛使用。到战国秦汉时期,随着朝代更替、葬制改变,丧葬用币亦有较大的变化,即使是地处北边的内蒙古中南部地区也有颇为明显的反映。这一时期,内蒙古中南部地区丧葬用币行为的内涵由以赵文化、秦文化为主体逐渐向以汉文化为主体转变,同时也逐步形成了具有其自身特色的钱币随葬葬俗。

内蒙古中南部的诸战国秦汉墓地,虽然均在不同程度上存在受盗扰的情况,但是仍有以平民墓为主的数量颇丰的墓葬中保存了丧葬用币的原始位置,足以探究当地战国秦汉时期丧葬用币的诸多内涵。本文所指的丧葬用币,既包含流通货币,也包括各种仿制货币制成的明器以及厌胜钱等。

1 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丧葬用币的数量与位置

在目前资料中,内蒙古中南部发现有钱币出土的战国晚期至西汉初期的平民墓地共有6处,其中和林格尔县土城子古城及周边墓地、和林格尔县巧尔什营乡忽通兔村瓮棺墓①、清水河县城嘴子遗址ⅠM2瓮棺墓②均属战国时期赵国墓葬。准格尔旗福路塔战国秦墓地③、准格尔旗八垧地梁墓地与壕赖梁墓地④则以秦文化为主体,年代在战国晚期至西汉初期。和林格尔县新店子西头号M1⑤则属于西汉初期以汉文化为主体的墓葬。

总体来看,该期无论墓葬以何种文化占主体,墓葬的钱币随葬率及丧葬用币数量均少。除单个发现的墓葬以外,各墓地的钱币随葬率均在20%以下,随葬钱币数量除巧尔什营乡忽通兔村M1略多外,均不超过10枚。本期的丧葬用币摆放位置则因文化属性不同而具有较大的差异。土城子战国墓丧葬用币摆放位置尚不清楚,而以赵文化为主体的两座瓮棺墓,将钱币置于瓮棺外的一侧,以秦文化为主体的两处墓地均将钱币置于墓主的头部或腰部附近。西汉初期的和林格尔县新店子西头号墓地则与西汉早期中原墓葬基本无异,将钱币置于墓主的手中。

自汉武帝以来的西汉中期,随着汉王朝对内蒙古中南部一带的经略,当地政局趋于稳定,人口有所恢复,墓葬的文化内涵也多以汉文化为主体。包含这一时期墓葬的平民墓地在内蒙古中南部的各地均有分布。这一时期的墓葬钱币的随葬率在上一期的基础上总体有所提高,如1993年沙金套海墓葬,钱币随葬率可高约66.7%。而位于鄂爾多斯地区的新地墓葬,钱币随葬率则仍与上一期基本持平,仅约有14.3%。随葬钱币数量在10枚以下,壕赖梁M1随葬钱币较多,但也未超过50枚。此期丧葬用币以放置于墓主口中、手中为主要做法,亦有置于墓主腰部、头骨一侧者。

自宣帝以来的西汉晚期,北边“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⑥,该期汉墓数量明显增多,墓地也较上一期更为密集。本期除了位于鄂尔多斯地区的新地墓葬外,钱币随葬率均有50%左右,纳林套海墓葬、补隆淖墓葬、1993年沙金套海墓葬的钱币随葬率均超60%。在单个墓葬的丧葬用币数量上,绝大部分墓葬随葬钱币仍在1~15枚。而丧葬用币较多的墓葬有所增加,5座墓葬的随葬钱币在50枚以上,集中分布于内蒙古中南部的西半部。该期墓葬的丧葬用币位置多置于墓主的口中,其次为墓主手中或与其他随葬品共置于靠近墓门的一角。而置于墓主腿、腰、臂旁或垫于颈椎之下等做法则较少发现。

西汉末至东汉初,内蒙古中南部经历了“莽挠乱匈奴,与之构难”“卢芳割据”“边民流入内郡”,人口明显减少,在墓葬数量上亦有所体现,但仍可以进行统计。本期墓葬的钱币随葬率较上期有一定量的上升。但位于鄂尔多斯地区的三段地、敖包圪台两处墓地钱币随葬率明显较低。另外,补隆淖墓葬周边的其他墓地钱币随葬率均处于较高的水平,该处墓地盗扰严重,甚至出现了部分空墓,钱币随葬率较低或与此有关。随葬钱币数量上则与上期基本相同,但随葬大量钱币的墓葬明显减少,目前仅见沙金套海墓葬M13随葬五铢钱63枚一例。本期钱币摆放位置仍以置于墓主口、手中为主,置于墓主腰、头部一侧或墓室近中部者亦占有一定比例,但与其他随葬品置于一处的现象已经有所减少,主要发现于鄂尔多斯地区的墓葬中。

东汉初期以来,汉王朝对当地虽有“八郡民归于本土”的经营,但始终未能恢复到西汉后期的水平。东汉前期以后,内蒙古中南部一带的匈奴、乌桓等族居民不断增多,汉人的比例有所下降,但仍设护乌桓校尉等职管理北边,这也造成了当地东汉后期多大型汉墓的现象。内蒙古中南部东汉前期的墓葬仍以砖室券顶墓、单穹隆顶墓为主,平民墓占绝大多数。这一时期的钱币随葬率大都超过60%,而丧葬用币数量有所减少,大多不超过15枚,同时不见有丧葬用币在50枚以上者。钱币位置方面,置于口中者占绝大多数,另有极少置于腰部、身下者。值得注意的是,散布于墓室的随葬钱币除丧葬行为外,极可能是后期盗掘使丧葬用币扰离原位所致。

东汉后期以来,当地汉墓中大多为轴线排列的多室多人葬大墓,被盗情况尤为严重。除发现钱币随葬的诸墓外,和林格尔东汉壁画墓、包头张龙圪旦墓葬M1等这些墓葬随葬有钱币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由于盗扰严重,已不知其丧葬用币情况如何。根据以召湾汉墓为主的东汉墓葬资料,初步推测该期钱币随葬率或仍有所提高,丧葬用币的位置仍以口含为主,而握于墓主手中者或有所减少,此外,在丧葬仪式中撒于棺外者也应有一定量的存在。从同期中原同等级墓葬丧葬用币的出土情况来看,该期出土大量钱币的墓葬应较以往有所增加。

丧葬用币数量与钱币随葬率方面,通过对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丧葬用币情况的分析得出:该地区随葬钱币墓葬的比重从早到晚总体呈上升趋势,由最初的总体小于20%发展至最终大都在60%以上;丧葬用币数量常保持在较匀水平,一般不超过15枚,50枚以上的墓葬极少。可确定的随葬钱币数量较多的墓葬,年代主要集中于西汉后期,东汉后期以来的中、大型墓葬也可能有较多的丧葬用币,但因盗扰严重,实际情况不得而知。

丧葬用币位置方面,主要有四种做法:第一种将钱币置于瓮棺葬墓旁,或属“赵俗”,西汉以来转变为置于瓮棺内的人骨一侧。第二种将钱币置于棺内墓主身旁,主要有头部旁、腰部旁、臂旁三种情况,初见于鄂尔多斯一带战国晚期的秦墓中。集中于西汉晚期以前,东汉以来置于墓主臂旁的做法基本不见,其他偶有发现。第三种将钱币固定于墓主身上,可分为握于手中与含于口中两种,有时同时出现于一墓,如纳林套海墓葬M13东侧墓主口含五铢钱、西侧墓主手握五铢钱,此种做法于内蒙古中南部西汉初期墓中已出现,之后常作为丧葬用币的主要摆放位置,握于墓主手中的做法或于东汉后期有所减少。第四种将钱币置于棺外,包括将置于墓室近中部、与棺外其他随葬品共同堆放等情况,在西汉中期至东汉时期皆偶有发现,如磴口县纳林套海墓葬M25将成串五铢钱与众多随葬品共同置于墓葬东北角的墓门处、M21墓室近中部零散放置数枚五铢钱。其中,将钱币与其他随葬品共同堆放的做法颇少见,而部分置于墓室中部的钱币应是盗扰造成的。

以上几种钱币摆放方法中,除第一种做法不与其他钱币摆放方法同时出现外,其余皆在同一墓中发现了不同摆放方法的情况,这也说明了同时期当地居民随葬钱币的葬俗形式具有多样性。不同位置的丧葬用币数量也有所不同:含于口中、握于手中、置于头部周围的钱币在5枚以内;置于墓主腰部或与其他随葬品同出的随葬钱币数量差距则较大,少者1枚,多者有数十上百枚。而置于墓葬近中部的钱币多在5枚以上,多者亦有数十枚。

2 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丧葬用币情况与其他地区的比较

在丧葬用币位置方面,因当地使用钱币随葬的战国赵墓标本过少,暂不讨论。鄂尔多斯地區的战国至秦平民墓将丧葬用币置于墓主腰腹或头肩附近的做法,与关中地区的同等级的塔儿坡秦墓⑦等墓地相类似,应是秦文化葬俗的体现。总体来看,鄂尔多斯地区的汉代墓葬丧葬用币情况体现着关中地区秦汉墓的风格,这也与鄂尔多斯地区汉墓深受秦文化影响⑧有很大的关系。

西汉中期以来,当地的丧葬用币摆放位置主要是置于墓主口、手中,将丧葬用币置于墓主腰部、头肩附近者也占有一定的比例,其他情况较少出现。中原地区的洛阳烧沟汉墓可作为对照,烧沟汉墓无论墓葬等级如何,丧葬用币“部位是很固定的,大都是放在人身旁,如放在胸前、两肩、两双手上”⑨。山西侯马乔村墓地中的汉墓与烧沟汉墓类似,也将丧葬用币“随身附带”⑩。处于关中地区的陕西西安汉长安城遗址墓做法亦然k。可以发现,当地丧葬用币位置在置于墓主腰部、头肩、手中等处的情况与中原地区汉墓相同的同时,口含钱币这一占主要地位的做法几乎不见于中原地区。

在丧葬用币数量方面,当地两汉墓葬随葬钱币通常在15枚以下,10枚以下者亦可过半,以洛阳烧沟汉墓中的平民墓作为对照,其各期丧葬用币数量多在10~50枚,且从早期到晚期有所增多,而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的丧葬用币数量长期较为稳定,既在总体上相对中原地区较少,也无明显的上升趋势。

在丧葬用币种类方面,流通钱币出土情况与中原基本相似,但大面值钱币极少。但并未发现出土于中原地区的泥质、陶质等仿制冥币,也未出现泥饼、陶饼等代表价值物的明器,而金饼、金币等贵金属丧葬用币也未发现,这主要是受墓葬等级与盗扰影响。但和林格尔县土城子ⅡM1511l、呼和浩特市格尔图汉墓m、和林格尔东汉壁画墓、包头张龙圪旦汉墓等两汉高等级墓葬中皆不见以上丧葬用币,可能是葬俗不同的缘故。

此外,当地也见有随葬厌胜钱的墓葬,分别出自包头市下窝尔吐壕汉墓、鄂尔多斯市广衍故城附近墓葬与巴彦淖尔市三顶帐房古城附近墓葬n,这在我国汉墓中也都是极少见的。

总体来讲,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的丧葬用币情况较之中原,同一性与特殊性并存,且年代越晚,特殊性越鲜明。无论从丧葬用币的位置、数量还是种类来看,该地墓葬与同时期、同等级中原地区的钱币随葬情况均有所不同,其中以丧葬用币置于墓主口中的特点最为显著。

3 口含丧葬用币的成因与所反映的思想

将丧葬用币含于口内的行为,在殷至西周时期颇为流行,东周以后逐渐减少,西汉以来,常见的将丧葬用币置于墓主口中的仅有内蒙古中南部、晋北、冀南以及云南一带,尤以内蒙古中南部最为兴盛。

战国中晚期,《史记·匈奴列传》记载:“(赵武灵王)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而置云中、雁门、代郡。”o今巴彦淖尔市、包头市、呼和浩特市阴山以南部分皆为赵地,又按“魏襄王十七年(前302)邯郸命吏大夫奴迁于九原,又命将军、大夫、适子、戍吏,皆貉服矣”p的记载,可知最早一批长居于此的居民应为赵国人,这对该地葬俗的影响是奠基性的。

关于赵人在丧礼饭含(琀)方面的记载,《荀子·礼论》中有“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也……充耳而设瑱,饭以生稻,唅以槁骨,反生术矣”q等内容,要求对待死者如同生者,为死者沐浴、盘头与饭含。最重要的是,《荀子·礼论》还中明确说明了在饭含后,还应将洗净的贝放入死者口中。以上做法总体上遵从周礼,无论是《礼记》中对“饭用米、贝”习俗的描述,还是“士以贝”制度的记载,都证明了周朝对于丧礼含贝的重视。可以说,赵国的含贝礼仪应是在周礼体系内的。

虽然在秦汉之交至西汉中期的一段时期里,内蒙古中南部的大部分地区一度属于匈奴地,中原居民有所减少。然而在汉武帝北伐以后,北边诸郡得到了汉王朝所重建,在此居住的“颇有赵、齐、卫、楚之徒”,可见此时迁回内蒙古中南部者多为赵人。数十年间,葬俗固然不会有较大的变化,故推测,该地独特的钱币随葬葬俗的表现还应仍是以赵人为首的居民对以往葬俗的继承。而这一习俗的保留也与内蒙古中南部地处边疆的地理位置有一定关系,当地在吸收中原地区葬俗的同时,并未将原有的葬俗舍弃,甚至有将这一旧的葬俗发扬光大的趋势。

由于含饭、含贝、含玉的做法,在实际表现上仍不同于内蒙古中南部汉代墓葬之含钱。对此,笔者认为其原因可分以下几点:其首要原因即是当地物产所限,地处北边的内蒙古中南部地区与内地相去甚远,当地鲜有产玉之地,玉在当地应是较为珍稀的存在。至于海贝,根据《史记·平准书》中的记载:“珠玉、龟贝、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不为币。”r可见当时海贝被禁止作货币使用,故用当时以流通货币代之。而当地含饭现象的有无还待考证,这是因为谷物自身特性不易被保存造成的。当然,内蒙古中南部汉代墓葬中墓主含玉的现象也是存在的,只不过发现极少,目前仅在纳林套海墓葬M19、M20与沙金套海墓葬M27等墓葬中有发现,这些墓葬的规制相比于周边墓葬明显略高,墓主人生前应有一定的地位或财力,随葬玉琀也在情理之中。

将钱币置于逝者口中的做法,其体现的还应是类似《公羊传》中“孝子所以实亲口也,缘生以事死,不忍虚其口”s,是尽生者之孝心以慰藉逝者的思想。除此之外,于口中放置不同数量、不同种类的随葬品,也应当是上文所提到阶级思想的延续。

4 随葬厌胜钱体现出汉代以来丧葬用币新的发展

就目前资料来看,厌胜钱随葬最早见于西汉。全国的西汉墓葬中随葬厌胜钱者仅有10余例t,仅在内蒙古中南部地区便有3枚厌胜钱分别出土于巴彦淖尔市三顶帐房古城汉墓、鄂尔多斯市广衍故城汉墓、包头市下窝尔吐壕墓地,出土了“辟兵莫当,除凶去央”钱、“日入千金,长毋相忘”钱两种(图1)。若加上有出土地的民间私藏钱币,那数量就更多了。这种集中出现的情况是全国所少有的。这也是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随葬钱币种类与同时期国内其他地区的不同之处之一。

从厌胜钱的出土地进行考量,其中“辟兵莫当,除凶去央”钱的出土地以边远地区为主。再根据此类厌胜钱的钱范形制,可知该钱币应为官方铸造,这也对当地“辟兵莫当,除凶去央”钱的来源有了合理的解释,结合其钱文驱除灾病、免于兵祸的涵义,可以初步推断该厌胜钱或是汉王朝中央对边地有功将士的一种赏赐品。另一种“日入千金,长毋相忘”钱虽也多出土于边远地区,但因其标本过少,目前尚不能形成与地域的直接联系。从其钱文内容是祝福持有者财富日多并加以勉励的涵义中,可知其或也与祝福和赏赐有关。

縱观我国古代厌胜思想史,两汉时仍处于未完全普及的阶段,厌胜思想或厌胜行为大多只于社会的中、高阶层中流行,这也正与内蒙古中南部随葬厌胜钱的西汉墓葬规格相对较高这一现实相对应。总而言之,无论是“辟兵莫当,除凶去央”钱还是“日入千金,长毋相忘”钱,将此类厌胜钱随葬,不仅是内蒙古中南部西汉时期厌胜思想逐渐深入到丧葬中的表现,也是西汉王朝对当地人民给予特殊赏赐的结果。同时,这也不失为当地汉代墓葬钱币随葬葬俗一个新的发展。

5 结语

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丧葬用币体现出的同一性与特殊性可分以下几点:第一是在钱币随葬情况方面,内蒙古中南部战国秦汉墓葬的随葬钱币数量普遍低于中原地区同等级墓葬水平,但钱币随葬率却基本一致;二是当地汉代墓葬随葬钱币既有常见于中原地区的放置方法,又有不见于中原的将钱币含于墓主口中的习俗;三是该地随葬钱币在流通货币方面与中原地区基本无异,只是高值钱币颇少,但不见常见于中原地区的其他材质的仿制币。

当地丧葬用币习俗的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分别为战国时期、秦至西汉前期、西汉中期至东汉时期。在这三个历史时期中,内蒙古中南部地区随葬钱币葬俗经历了萌芽时期的因国属不同而各有特色、发展时期的以秦文化丧葬用币行为为主、成熟时期的同一性与特殊性并存的三个阶段。其中,口含钱币这一独特葬俗应是西汉时期当地以赵人为首的受周代“含贝”文化影响的居民所维持和推广的,或可看作是先代丧葬礼仪的延续。随着汉代内蒙古中南部墓葬钱币随葬葬俗的发展,除随葬钱币的墓葬比例上升外,厌胜钱随葬的现象也出现了。该种行为或以汉王朝中央的赏赐为推力,将厌胜文化于本地传播开来。而将此类厌胜钱作为随葬品,也是本地区中、上层先民期望和平、趋福避祸、追求财富思想的体现。

注释

①王培义.和林格尔县巧尔什营乡忽通兔村发现战国古币[J].内蒙古金融研究,2003(S1):494-496.

②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清水河县城嘴子遗址发掘报告[M]//陈永志.内蒙古文物考古文集(第三辑).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

③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鄂尔多斯博物馆,等.内蒙古准格尔旗福路塔战国秦墓地2017年发掘简报[J].考古与文物,2019(6):28-40,50.

④崔璿.秦汉广衍故城及其附近的墓葬[J].文物,1977(5):25-37.

⑤李强,等.和林格尔县新店子西头号墓葬发掘简报[J].草原文物,2013(2):6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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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咸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塔儿坡秦墓[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8:129.

⑧蒋璐.内蒙古鄂尔多斯地区汉墓[J].边疆考古研究,2006(00):100-113.

⑨洛阳区考古发掘队.洛阳烧沟汉墓[M].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215.

⑩山西省考古研究所.侯马乔村墓地:1959—1996(上)[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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