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族银饰图案的女性审美意识探究

2024-04-03 22:32吕行佳
西部皮革 2024年3期
关键词:银饰湘西苗族

吕行佳

(鲁迅美术学院染织服装艺术设计学院,辽宁沈阳 110000)

0 引言

银饰是湘西苗族文化很主要的记忆载体,体现出了广大苗族妇女的审美与智慧,苗族女性的审美意识在发展和传承苗族文化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本文通过对湘西苗族银饰发展的历史、文化、图案和服饰等方面对湘西苗族的女性审美意识进行分析和探究。对于发展和弘扬民族文化有着一定积极的意义。

1 湘西苗族银饰图案发展概述

1.1 湘西苗族银饰图案的历史演化

1.1.1 万物有灵的观念

在湘西苗族的传统信仰中,万物有灵是最原始产生的观念。苗族先民在不断迁徙的过程中,见到了不同的自然现象和自然生命。受认知的局限性的影响,先民们从“人”的角度出发,将“人”的能力赋予自然生物,形成了原始的“万物有灵”的观念。从而形成早期湘西苗族特有的原始意象产生的银饰图案,有着抽象的美感。

1.1.2 荆楚文化的延续

荆、楚是湖北荆州和秭归的简称,我们现在说的楚文化是周代的一种区域文化。楚族人的装饰风格喜欢将动植物的形态进行抽象分解,把复杂的物象简化为点线构成的平面,单纯且鲜明。湘西苗族人在银饰图案的创作中有着类似的设计手法和审美。重意不重形,善于夸张变形和高度概括,无论外观还是内在都不强调空间、透视和光影,更注重图案的主观特点,这也是荆楚文化内涵的折射。

1.1.3 华夏审美的影响

华夏的审美思维属于东方的文化范畴,以强烈的主观感受为重要特征,神话般的思维审美处处可见。湘西苗族很多的图案创作借鉴了华夏的神话思维,与中原艺术有着相通的创作风格,以“意”为主,以“象”为辅,用象征、比喻等方式来传达主观感受[1]。例如表达爱情的龙凤、延年益寿的鹤等,表达人们内心的理想和憧憬。图案的设计会多方位组合,组成表示吉祥幸福寓意的组合图案,如牛头龙、人头鱼、花果蝴蝶等。这也使湘西苗族银饰图案主观性特征尤为明显,有着含蓄朦胧且神秘的艺术美感。

1.2 湘西苗族银饰图案的审美意识

1.2.1 源于自然的色彩审美感知

色彩的审美感知在民族审美活动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例如白色对于苗族而言就有着别样的意义。苗人用于狩猎的毒箭均插于发髻上,白色羽毛在头上的装饰标记不仅可以快速的识别同伴,防止在狩猎时误伤,也可以在取箭时通过醒目的白色羽毛抖动提醒同伴及时隐蔽。受自然环境因素以及生存习惯的影响,苗族的审美感知在配饰上对白色质地的质料是首选,于是对银饰的崇尚和喜爱成了苗族亘古不变的审美,对白色的审美感知也从远古的实用功能转化为纯粹的审美功能。

1.2.2 民族融合的多样审美文化

湘西是一个多民族共同生活的地区,审美文化也是各放异彩。有原始的农耕审美文化,丰富的民俗审美文化,神秘瑰丽的楚巫审美文化,以及源远流长的中华审美文化,这些文化在湘西历经多年的碰撞渗透,呈现出文化融合的审美趋势。湘西苗族银花冠上的布谷鸟的图案是人们在原始农耕文化影响下,对春播使者表达的崇敬的具体表现。在中华审美文化中,鹿的性情温顺,体态优美,被认为是瑞兽,湘西苗族人十分喜欢这个吉祥寓意,在银饰图案上有着广泛的应用。民族文化的审美融合使得银饰的美不再只是形式上的装饰美,更是审美文化中生活观念和价值观念的抽象融合[2]。

1.2.3 物象想象的高级审美联想

审美联想是将主观的审美意识通过一系列的知觉个体进行联想组合,而形成的情景交融的意象。石榴多籽,苗族银挂扣上的石榴花图案就是苗族对生殖繁衍的物象联想。湘西苗族的物象联想与民族的地理环境、历史文化、生活习俗等息息相关,苗族人居住的吊脚楼、高山深林中的植物动物等民族独有的物象的联想会表现出民族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例如银饰图案中的狗象征着苗族的祖先盘瓠,白子虾代表食物丰足,花棍代表战争的武器,凤是苗族的图腾纹样。这些都反映了基于民族历史发展的物象想象是民族长期审美积累的结果。

2 湘西苗族银饰女性审美意识的体现

2.1 神话传说中的女性思维

湘西苗族众多与银饰相关的神话都是从女性的思维视角出发,以赞颂女性的品德为基础,将神话中弘扬的真、善、美的质朴思想映射到银饰图案中。一方面体现了民族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追求,另一方面也是关于审美情趣、道德准则方面的教育和启迪。在湘西苗族神话《洪水故事》中“葫芦兄妹俩,配对传人种”的传说被苗族人形象的打造成葫芦形状的项圈饰品,以示阴阳结合而“绵绵瓜瓞,民之初生”的美好愿望。

2.2 银饰图案中的女性元素

银饰的装饰图案以动植物和几何纹样为主,相互组成有着吉祥美好寓意的银饰图案。在创作过程中,湘西苗族女性将情感寄托于装饰纹样中,使其带有着母性光辉品质的隐含寓意。

“蝴蝶妈妈”是银饰中经常出现的装饰纹样,有着吉祥美好的寓意,包含着苗族人对祖先的崇敬之情。还有很多与女性元素相关的图案组合,如银饰部件上的“石榴”“莲花”“青蛙”“鱼”等图案,有着多子多福,金玉满堂的寓意,是对女性繁衍后代,生命崇拜的一种物化隐喻。

2.3 日常生活中的女性审美趣味

苗族银饰的创造和发展与女性日常生活的审美喜好有着密切的联系,银匠们对于银饰图案的创作图式也会参考湘西苗族女性的挑花刺绣,从而创作出符合女性审美趣味的银饰图案[3]。日常用品中的银饰图案纹饰以曲线为主,纹饰造型奔放洒脱,极具动态的流畅美感,也是代表着女性的曲线美。围绕器皿的部分有着回旋意味的卷曲纹饰,有着女性曲线的柔美和神秘感。纹饰上的动植物造型也多以弧形为主,祥云凤鸟,龙腾虎跃等都栩栩如生,神态灵动。

3 女性审美意识在银饰图案中的映射

3.1 植物图案中的自然崇拜

万物有灵的原始观念的影响下,湘西苗族银饰图案中的自然崇拜主要表现为对自然界某种事物的敬畏[4],主要以自然界的植物为题材,表达与自然交融的审美意象。这些植物图案传达的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正是苗族女性对美的诠释和追求。

枫树是湘西苗族很有代表的植物图案,其造型有写实的红枫,也有写意的几何图案。在苗族枫树是有通灵能力的神木,是孕育万物的始祖,有“生命”“生殖”“长寿”的象征。银匠利用枫叶纹的四个叶尖与其他纹样联合,赋予了“树枝漫天涯,能开百树花,结出千祥种”的美好寓意。苗族每迁徙到一处便会栽种一棵枫树,如若成活便在此地定居,所以银饰上的枫树叶图案越多,寓意着苗族子孙能代代绵延。

3.2 动物图案中的生命崇拜

3.2.1 鱼纹中的生殖崇拜

湘西苗族银饰图案中鱼形是很常见的,在苗族古歌中鱼由万物之母枫木的锯末衍化而来,具有极其旺盛的生育能力。“鱼”的外形与女阴的轮廓相似,且鱼腹多籽,繁殖能力极强,所以苗族先民把将鱼作为女阴的象征,也是繁衍后代的标志。

在湘西苗族银饰中的银项圈上的一对八卦阴阳鱼纹,其造型样式取自汉族的太极图,鱼的头尾相结合是苗族人民渴望繁衍发展所表达的一种生殖符号。当然,鱼形的图案还有很多其他的品类,如鱼形银插花象征着女性怀孕,鱼弄花瓣象征男女交合,鱼龙吐珠象征子孙绵延等等[5]。

3.2.2 蝴蝶纹中的生命起源

苗族将一切自然万物看作平等的,有生命的。他们认为世间万物生命出自一个母亲,即万物之母“蝴蝶妈妈”。蝴蝶妈妈也被苗族认为是人、神、兽共同的祖先。湘西苗族银饰图案中各式各样、丰富多彩的蝴蝶纹样不仅饱含着苗族人对祖先的崇敬之情,也饱含着对生命赞颂之词。

3.3 几何图案中的图腾崇拜

在银饰图案中有一类图案,它们没有太多的含义和寓意,主要起到美化银饰的作用。湘西苗族妇女衣摆上镶的几何坠饰,银压领上的棋盘花纹饰,还有各类悬挂的银饰挂链等等,都可看作装饰性几何图案。

能赋予几何图案意义的是由动植物演化而成的抽象的几何纹样图腾,例如螺旋形纹饰是鸟类变化而来,波浪型曲线和垂嶂纹是由蛙纹演变而来。或许它们代表的是两个不同的氏族部落,但根据演化依据来看这是由于母性崇拜而延伸出的图腾崇拜,最直观的物象展现就是银饰图案中大量的几何纹样。

4 女性审美意识在服装银饰中的表现

湘西苗族的服装服饰一直是体现民族特色和女性审美的主体,银饰则是湘西苗族服装服饰构成的必要元素,大部分展现在苗族妇女的身上。苗族妇女十分喜爱银饰,认为是美丽、吉祥的象征。从造型款式、佩戴习俗以及图案的艺术特点等方面都能体现出服装银饰中湘西苗族女性审美的应用表现。

4.1 湘西苗族服装银饰的造型款式

服装银饰的造型款式大体可以分为头饰、颈饰、肩饰、胸饰等四类,大多是根据女性的需求而打造。头饰以银凤冠为主,主花为双龙抢宝,配花由两对龙凤以及数个鸟、鱼和六朵棋盘花组成。颈饰由于饰品空间有限,其主要款式为银项圈,肩饰中的银纽是苗族女性喜爱佩戴之物,有盘形、珠形、漩涡形等几种样式。胸饰中的银针筒是苗族女性的实用之物,佩挂于苗族妇女的衣襟处,既可以用来装饰也不乏实用。

4.2 湘西苗族服装银饰的佩戴习俗

湘西苗族女性对于银饰的佩戴以繁为美,在银饰佩戴上注重头部装饰,其余装饰主要分布在颈部、胸部、腰部以及手腕等等,这种布局突出了视觉重点,呈现出一种头重脚轻的装饰风格。苗族人将各种银饰大量佩戴于上半身,减轻了腿、足的压力,形成了繁中有简,简繁互补的视觉效果。将历史上男性的装饰模式转为女性展示美的符号[6]。使苗族女性以银饰为主的服饰文化成为最具特色的民族风俗和文化标签。

4.3 湘西苗族服装银饰图案的艺术特点

4.3.1 整体与局部的协调性

在湘西苗族的服装服饰中,银饰图案的整体和局部,体现了结构形式之间对立统一的关系。通过整体和局部的相互协调和制约,最大程度上展现银饰图案的美感。苗族银饰图案繁复,种类多样,即使在同一种类型的图案纹样中,也会包含不同的造型样式。各式图案不同的编排组合,重复出现在服饰的重要部位,展现出银饰图案设计中小局部组成大整体的协调美。如菱形的八宝花图案、蝴蝶形的银衣片图案等。

4.3.2 节奏与韵律的秩序性

节奏与韵律在服装银饰图案造型上指的是它的组成形态构造与排列规律,图案在空间中的延展随着规律性的变化,使得其产生优美的律动感。节奏是空间中理性美的表达,韵律则是感性的优美形态的展现,二者形成的图案秩序感会让人有着柔和、舒畅的视觉体验。例如自然界中动植物的形象基本由曲线组成,鸟的羽毛、鱼的鳞片等等,带着天然的韵律感。苗族银披肩中常见的“凤戏牡丹”“鲤鱼跳龙门”两个纹样,牡丹的线条呈螺旋状发散,鲤鱼的鳞片按规律依次排列,也充分的展现了苗族银饰图案中的秩序性和形式美。

4.3.3 抽象与概括的随意性

抽象和概括的审美旨在追求情感上的“真”,即主观概括的“神似”的真实,从而在图案内容上形成精华凝练后的抽象艺术形象。这种拙稚的随意性源于苗族早期万物有灵思想下对图案的审美感知,抽象的图案常常带有不符合自然规律的神秘,是一种理性服从于感性的物化表现。比如苗族神话中葫芦兄妹逃生的一系列故事在服装的银饰图案设计里就简单的概括为银葫芦吊坠和纽扣的造型。这种自由随意的想象力和高度概括抽象的能力也反映了湘西苗族对于生活中的客观事物的主观审美态度。

5 结语

湘西苗族银饰图案承载着苗族文化的记录发展,无论是银饰的发展历史、银饰图案的构成,还是图案背后的图腾崇拜、宗教文化,无一不展现了女性审美意识的继承和延续。银饰图案于湘西苗族而言更像是一种文化符号,记载着过去的发展,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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