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精神的烛火 照亮教育事业

2007-04-23 16:27李帆
人民教育 2007年17期
关键词:师爱责任老师

李帆

教师是当代社会的表率,是一个时代知识分子精神的象征和浓缩。

又一个教师节来临,我们以什么奉献给广大的教师?

今年6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叶城县依提木孔乡五村的小学教师阿木冬·吐鲁甫,为了营救不慎落水的学生,献出了他年仅33岁的生命。

这个消息打动了我们:在如流水般平静的教育生活里,有这样一些教师,充满激情地把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了神圣的教师岗位上。

他们,用自己的精神之光,照亮了一种工作、一种职业,甚至照亮了他人的命运。

责任,是一种素质,而不是理性的权衡和计算

责任是教师职业生命的自觉。它决定着教师努力和判断的方向。

教师的责任,有肩负的社会责任:父母把子女送到学校,就是把家庭美好的希望寄托给了学校,教师有责任把学生教好、保护好、培养好,有责任让家长放心满意。

正是这样的责任,让阿木冬·吐鲁甫在看见落水学生后,喊出了他生前最后一句话:“你别怕,有我在,我来救你!”

湍急的河渠里,流淌着昆仑山的冰雪融水,寒冷刺骨。

学生得救了,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阿木冬却被激流冲走。

“如果阿木冬在救人时心中稍有一丝杂念,活下来的就不是孩子,而是他自己。”参与营救的群众深有感慨。

此时,阿木冬对责任的关注,远远超越了对自己生命的关注。这,只能源于一种崇高的情感和理想,而不是理性的权衡和计算———

在营救落水学生时,阿木冬几次放弃了逃生的机会。第一次,阿木冬将学生托起,但学生没有抓住栏杆,两人被洪水冲走。第二次,营救人员的手已经与阿木冬的手紧紧相握,但水流太急,阿木冬又紧抓学生不放,营救失败。第三次,又一名营救人员跳进水中,阿木冬用自己的身体,奋力将落水学生托给游过来的营救人员,自己却无力伸出手接受营救……

阿木冬是普通的教师,但他更是一位优秀的教师。因为在他身上,体现出了难能可贵的“责任素质”。这种素质,在教师的全部素质中,起着核心和统领的作用。责任素质高的教师,有着清醒的责任意识(即责任感),能认识到自己的责任;有着坚定的责任意志和信念,能坚定地履行责任而不是遇到困难逃避责任;有着良好的责任习惯,能在工作中主动尽职尽责①。

更多时候,这样的责任,表现为教师肩负的岗位责任:爱岗敬业,教书育人,为人师表。

2007年3月7日,吉林省延吉市北山小学的教师杜继春,倒在了教室里。

那天,妻子让他跟学校请个假,到医院看看连续两天的腹痛。可杜继春说:“第一节课就是我的课,我想把这节课上完再去。”

像往常一样,杜继春提前5分钟走进了教室。

平时爱笑的他,今天却皱着眉头,用手捂着肚子给学生讲课,还好几次痛苦地蹲在地上,讲课也因此中断了三次。

学生关心地问:“老师,你怎么了?”

杜继春说:“没事儿,肚子有点儿疼。”

离下课大约还有10多分钟,杜继春开始给学生讲一道较难的数学题,只讲了个开头,他就虚弱地说:“我趴一会儿,你们先思考一下。”

5分钟后,杜继春抬起头,用左手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对学生说:“我先休息一下,这道题,下节课再给你们讲。”

没想到,这道没讲完的数学题,成了他一生中为学生讲解的最后一道题。下课后不久,杜继春因腹腔大量充血,抢救无效身亡。

医生痛惜地说:“哪怕早来一个小时,结果都可能不会是这样!”

生与死的距离,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它只是一节课的距离!如果没有对自己岗位职责的深刻理解与执守,怎能如斯?

師德的精髓是责任,师德的底线也应该是责任。没有对学生、对事业的责任,教师的自在、自为都成了问题,或者说,他的存在都成了问题。是责任,撑起了一名教师成为“人师”的基座。对千千万万名普通教师来说,责任渗透在日常教育工作中的每一处、每一刻。教师的责任,是不需要理由的———无论是阿木冬还是杜继春,在孜孜追求责任的同时,也获得了一种纯粹的、无杂质的精神享受:学生的爱与成长。

师爱,是包容与温润,是教育最生动的灵魂

教师的力量,不在于智慧,而在于心灵以及心灵中散发出的师爱之光。

很多教师也许没有高超的教学技巧,但他们总能“让学生感觉到温暖”。这样的教师,对学生的影响可能持续几年、乃至几十年。

2005年因抢救学生而牺牲的江苏省金坛市城南小学的殷雪梅老师,就是这样一位给予学生温暖的教师。

在殷雪梅的班上,曾有一位孩子严重缺钙,走路经常会摔跤。有一年冬天,这个学生课间不小心,把教室里一桶水弄翻了,全身都湿透了。

殷老师看见了,赶忙把学生带到办公室,借来取暖器,对着他拼命地吹,又脱下学生湿漉漉的鞋袜,解开自己的衣裳,把学生冰冷的小脚揣在自己的怀里……

殷老师的学生是幸福的。因为,老师的爱不仅温暖了他的身体,而且师爱还温润了他正在成长的心灵。伴随着师爱长大的孩子,他们的心灵也会充满爱和感恩。

这样的师爱,大大地写着“包容”两个字。

殷雪梅曾教过一名智障孩子。第一次见到殷老师,这个孩子二话不说,捡起砖头就要砸过去。即使面对这样的孩子,殷雪梅也没有放弃。她时时把他带在身边,一有空就帮他补课,就像照顾亲生孩子一样。

有人问:“这样的孩子值得吗?难道还能教出个大学生?”

殷雪梅说:“就因为是这样的孩子,才更需要关心啊。如果轻易放弃了,那不就等于放弃了他家庭全部的希望?”

这就是师爱:它像天空,能收容每一片云彩,不论其美丑,故师爱广阔无比;它像高山,能收容每块岩石,不论其大小,故师爱雄伟壮观;它像大海,能收容每一朵浪花,不论其清浊,故师爱浩瀚无比。

这样的师爱,在殷雪梅面对飞驰而来的汽车、挺身而出推开学生、自己却因此失去生命的一刹那,发出了最夺目的光芒!

人终有一死,但师爱却能够逃避死亡。

然而,师爱不同于其他的爱。世界上的爱大都是以聚合为目的,但教师对学生的爱,却是以分离为目的。学生的个性成长与成才,才是师爱的最终目的。

2007年1月,江西省乐安县二中的符爱起老师,在课堂上心脏病突发。面对学生,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同学们,时间真的不多了……”这句原本是勉励将要参加高考的学生认真迎考的话,却成了他向学生的诀别。

当符爱起顺着黑板缓缓倒下,弥留之时,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半截粉笔!

在整理符爱起的遗物时,同事发现他的钱包里只有4.1元钱。而在他家的餐桌上,仅有半盘剩下的炒青菜和半锅饭,这就是符老师最后的午餐……

他的朋友说:“他实在太节俭了,家中几乎没有一件像样的摆设,穿的是50元一套的西服。但是他对学生却不遗余力,先后资助了10多名贫困学生,资助金额上万元。”

符爱起曾教过一个名叫郭荔枝的学生。由于家庭贫困,郭荔枝有时打一份菜要吃上三顿。得知情况后,符爱起和妻子商量,把郭荔枝经常请到家里来改善伙食。2004年,郭荔枝考取了大学,可上学的费用没有着落。于是,符爱起除了自己资助她一笔钱外,还同妻子一起动员其他人为她筹集学费,终于将她送进了大学校门。

在符爱起老师的告别仪式上,从外地赶回来的郭荔枝,哭喊着:“您不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当老师的吗?怎么就走了!”

“一起当老师”,这就是一位老师对自己所资助学生的唯一要求。这是怎样的一种大爱!

师爱无言,符爱起生前曾说过自己的希望,就是:“学生成才了,社会发展了,他们不必像我小时候那样吃苦。”

面对殷雪梅和符爱起,我们体会到了师爱的力量。缺失了这种力量,教育教学就成了一种技巧的炫耀和拼凑,没有了生动的灵魂,也就不可能影响学生的一生。

教育者,用成熟的童心,找到自己的教育质感

有了爱与责任,教师便有了烛照他人的持久动力。这样的教师,在日常的教育教学生活中,常常表现为拥有一颗成熟的童心。

因为“成熟”,所以他们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与重担;因为“童心”,所以他们能对学生有着平等互动的爱,也因此能够走进学生的内心。

看过这样一则故事。

冬天,雪花飘舞。学生们都穿着冬衣,戴着帽子。奇怪的是,学校运动场旁边一个小孩雕塑也戴上了毛线帽,披上了一件夹克。

有人问校长:“为什么给雕塑也穿上衣服,难道它也怕冷吗?”

“是啊,因为在儿童的眼里,雕塑也是怕冷的。”这样的教育者,便是拥有成熟童心的教育者。他们理解儿童,并愿意一步一步靠近儿童的生命。

只有那些拥有了成熟童心的教育者,才能在微不足道的教育细节中,用满蕴诗意的审美视角,去找到自己的教育质感。

“在她的工作日记中,就连某某学生在哪一天衣服上掉了一粒纽扣,某某学生在哪一天感冒了这样的小事都记着。”这是同事眼中的靳伟杰———一位面对失控驶来的小轿车、把生的机会留给学生的广东省深圳市龙华中英文实验学校数学教师。

在靳伟杰救出的学生中,有一个叫章粤玲的学生,在三年级的时候,由于数学成绩总是上不去,总觉得自己很笨,很自卑。

于是,靳伟杰抽出時间,特地在教室里找到章粤玲,搬张凳子坐在她对面,温和地说:“粤玲,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你学习上有哪些困难,只管说给老师听,不要拘谨。”

在学生倾诉时,靳伟杰一直微笑着倾听,没有不耐烦,没有不高兴。在她心里,每一个学生都应该得到教师的尊敬和理解,每一个学生都需要别人的倾听和平等的爱。

了解情况后,靳伟杰笑着说:“噢,我知道了,你以前数学学不好,是因为你没认真听讲,许多知识点没弄懂、衔接不上的缘故。从现在开始,你每节课专心听讲,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有时间我再给你补一补,这样坚持下去,数学成绩一定会好的,你有信心和决心吗?”

看着靳伟杰充满信任的眼睛,章粤玲大声地说:“有!”

在随后的日子里,在章粤玲的作业本上,批改完后,靳伟杰总要写上“你又进步了”这样鼓励的话。

靳伟杰的教育质感是朴实的。她不是名师,没有高深的理论,也没有什么花架子,但她那颗成熟的童心在告诉她:对成人来说,一两句鼓励的话算不了什么,但对孩子来说,教师的态度,却可能影响他们很久。

事实上,寻找教育质感的过程,是一个需要教师在爱与责任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的过程:它需要教师能理解每个儿童的个性,能感觉到每个儿童的喜悦和苦恼都牵动着自己的心,从而引起自己的思考、关怀和担心,只有如此,教师才能从中引发创造的喜悦。

2005年,当27岁的上海教师徐宏杰因病倒在岗位上时,一位学生在周记里,用“很班主任”这个新词表达自己对徐老师的爱戴。在学生赞美的背后,是徐宏杰对自己教育方式的探索与创造。

在徐宏杰任教的通河中学,一部分学生学习基础较弱,害怕数学,最害怕的就是试卷批改后发放的那一刻。于是,徐宏杰想了一个办法:不及格的卷子,他嘱咐数学课代表不要传,而是个别分发到同学手里,然后悄悄地和这些同学讨论错题,为他们义务补课。

在徐宏杰去世前,他接手的高三班的数学成绩总是排年级末位,大家快把数学放弃了。一次考完试,徐宏杰笑嘻嘻走进教室说:“好消息!你们进步啦!”同学们欢呼雀跃。只听他又说:“这次你们考了倒数第二。”

不管学生迈出大步小步,徐宏杰都会报以掌声———他的教育质感是亲和与向上的。也因此,学生眼里的徐宏杰是一个“处处为弟弟妹妹着想的大哥哥”。

徐宏杰和靳伟杰都是普通的教师,然而,因为有着成熟的童心,他们努力让自己避免了对儿童生命的疏远,实现了自己职业精神的升华。他们的教育世界,也在这个宝贵柱石的支撑下,让师生都体会到了幸福与充实。

站在平凡的背后,去寻找职业的幸福

教师的职业是平凡的,但平凡中常见伟大。教师的日常生活是质朴的,但质朴中往往蕴含着激情。

一名教师,无论被紧张的生活怎样挤压,只要心中还在呵护自己美好的教育理想,那他就是幸福的。幸福就是执守,就是不放弃,就是能够拥有这种精神。

2006年,因抢救学生而牺牲的浙江省绍兴县平水镇中心小学教师祝香云,就是这样一个因执守而获得职业幸福的人。

参加工作不久,祝香云在海拔500多米的山上村小教书。

因为山路难行,每天天刚亮,她就赶下山,等待孩子们的到来,然后,像妈妈一样连抱带拉领他们上山。放学了,她又站在山坎上,一直等到他们在视线中消失。

10多年后,那时的学生仍然记得祝香云老师:“一次下大雨,山路很滑,祝老师一个个把我们背下山,轮到我时,因为我调皮,在她身上扭动,让她滑了一跤,但她用手托住了我,我吓坏了,可是她却说,‘小调皮,别乱动,老师滑下去就没人背你下山了。”

学生的铭记构成了祝香云职业幸福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来源于她对自己专业水平提高的重视:在儿子出生的第二天,祝香云躺在产床上,完成了一份中师函授的考卷;就在她牺牲的前几天,每天吃过晚饭,祝香云与同是教师的丈夫散步时,还你问我答地准备即将开始的全省师德考试……

教师的生活是繁忙的,但在日高日远的觉悟中,在不斷地拷问与扬弃中,祝香云努力地让自己的教育生活不要变得粗糙。

“她见到你总会老远停下自行车,跟你谈谈孩子的情况。”

“把孩子交给她,我们心里踏实呀!”

在为祝香云送殡的路上,家长们揩着泪水,说着她的好。

像阿木冬·吐鲁甫、杜继春、殷雪梅、符爱起、靳伟杰、徐宏杰一样,祝香云也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师。这些老师,在生前并没有很高的荣誉,有的连职称也不高。但是,无论对工作还是对生活,他们都尽己责、尽己心———从这个角度说,他们是一大批普通教师的代表。

有一个细节,震撼人心:为殷雪梅老师出殡的那一天,江苏金坛市内,万人空巷,金坛市和周边地区的10多万人,会聚在追悼会现场和灵车必经的道路两旁。不少耄耋老人,在子女的搀扶下站在路边,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连小商小贩们也不做生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等在路边。从灵堂到殡仪馆大约12里长的道路两旁,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密密匝匝……

师德的光辉是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的啊!这样的教师,活在了人民的心中,也因之获得了一种最为崇高的职业幸福。

注释:

①《〈爱与责任———师德之魂〉编者的话》,《人民教育》,2005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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