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吕祖谦史学思想之比较

2013-04-12 00:47
衡水学院学报 2013年3期
关键词:吕祖谦史学朱熹

王 飞

(河北大学 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一、朱、吕二人史学思想形成渊源

朱熹,世称朱子,是继孔孟之后将儒学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的大师。他在继承了二程的理论之后构建了一个新的理气一元论的体系,因为他的存在,宋学被深深地打上了“理”的烙印。作为理学的集大成者,他在史学方面取得的成就也是非常之大的。其史学启蒙之师是他的父亲朱松,而朱松则师承程颐的弟子罗从彦,因此朱熹对于史学和经学的关系认识也与二程相若,此处不多做赘述,下文将详细说明。朱松“好左氏书,每夕读之必尽一卷乃就寝,故熹自幼未受学时已耳熟焉”[1]1449,可见朱熹幼时便已在其父的影响下接触史学了。朱熹为官后,对南宋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都有了进一步的感触,对比历史更是加深了其对史学的认识,加之他的好友张栻也好谈史,吕祖谦更是沉湎史学,在与同时代陈亮、叶适等热衷史学之流的交往中,其史学思想渐趋成熟、系统化。随着对其研究的深入,史学家们也逐渐对其史学成就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如1998年汪高鑫先生所撰的《朱熹和史学》(《史学史研究》1998年第3 期),2001年萧永明先生所撰的《朱熹史学观三题》(《史学史研究》2001年第2 期),上述两文均对朱熹的史学思想作了较为系统的论述,而上海师范大学的汤勤福教授更是著有《朱熹的史学思想》(齐鲁书社2001年出版)一书,对朱子的史学思想论述可谓尽矣。朱熹撰写的历史类著作有3 部:《资治通鉴纲目》《伊洛渊源录》和《八朝名臣言行录》,其中《资治通鉴纲目》的撰写,其弟子赵师渊等人也都做了一定的工作。除此以外,朱熹的一些史学见解也零散见于他的其他著作里。

吕祖谦,字伯恭,学界称其东莱先生,与朱熹、张栻并称“东南三贤”。他学识闳博,兼学当时各家思想,一生讲学、著述等学术活动都以婺州(今浙江金华)为中心,故为鹜学,亦称金华学派宗主。他虽然寿命不长,只有45 岁便英年早逝,但他一生的论著多达62 种,留存后世的也有30 多部。他在学术上兼收并蓄的雅量与气度,深受当时学界的赞誉,即便是在今日,亦应为我辈后学之楷模。吕祖谦的家学渊源十分深厚,吕氏一族可谓是宋朝的“累朝辅相”,其先祖吕蒙正、吕夷简、吕公弼、吕公著,皆是宋朝名臣。在《宋元学案》中,吕氏一族列案者共17人,其家学不可谓不显。吕祖谦最早的老师是其伯祖吕本中,后又受其父吕大器之命先后学于林之奇、汪应辰、胡宪等学者,其中前两位老师皆是其伯祖吕本中的弟子,因此,吕祖谦的史学思想体系也是受吕本中影响居多。其学术特色“不名一师,不主一说”,既是来自吕本中教诲,也是其家学显著特点。学界对于吕祖谦的研究起步较晚,肇始于20 世纪30年代,是周作人的一篇介绍《东莱博议》的文章(《宇宙风》1937年7月第44 期)。70年代真正起步后的论著也主要集中在台湾学界,有关吕祖谦史学思想方面的作品于80年代在大陆出版过3 篇,此后便迎来了对吕祖谦研究的一股热潮。近几年来,更是在金华政府的支持下,由黄灵庚、吴战垒教授主编出版了《吕祖谦全集》(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大大便利了对吕祖谦的研究。吕祖谦的治学特点是经史并重,性理与事功并重,道德与知识并重。他对读史极下功夫,朱熹曾说他“伯恭于史分外仔细,于经却不甚理会”[2]3852。吕祖谦重视历史,喜读史书,劝人学史,更是留下了许多的史学著作,主要有:史论体著作《东莱左氏博议》二十五卷、典制体著作《历代制度详说》十五卷、《十七史详节》二百七十三卷、《通鉴详节》一百卷、《大事记》十二卷(内附通释两卷,解题十二卷)、《丽泽论说集录》十卷、《东莱吕太史集》四十卷以及编纂《皇朝文鉴》一百五十卷等等。此外,吕祖谦的史学思想还大量存在于他的一些书函之中。

二、朱、吕二人史学思想比较

朱熹和吕祖谦私交甚密,他们之间的通信多达上百封,有时更是不远千里的长途跋涉去探视对方,2人每有新的书稿也都要请彼此过目,征求意见。虽然朱、吕两人私交甚好,但在学术上却有很多见解都不甚相合,或者说是相左,尤其是在史学领域上,2 人更是经常就一些问题争辩不休。本文仅就朱、吕2 人对史学的认识、治史的态度以及如何求得治史以致用这3个问题来谈一下他们的史学思想之异同。

(一)对史学的认识

对一件事物的认识,决定了我们对其理解研究能够到达一个什么样的水平。朱熹与吕祖谦同样都具有史学家的身份,但他们对历史的认识却是大相径庭的。朱熹认为“凡观书史,只有个是与不是。观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然后便见得义理”[2]355。可见,他是想通过史书求得义理,把史学当做其寻找、证明义理的一种途径了。在《资治通鉴纲目·序例》中,朱熹更明确地指出:“岁周于上而天道明矣,统正于下而人道定矣,大纲概举而鉴戒昭矣,众目毕张而几微著矣。是则凡为致知格物之学者,亦将慨然有感于斯[3]3633。”以周天运行代表天道,以王朝统治代表人道,《纲目》概举大纲,所以阐明鉴戒之道,备载细目,所以显发隐微之理。很明显,朱熹在这里是把史学研究作为格物穷理的一种形式了。实际上,不单单是史学被朱熹作为穷理的一种手段,万事万物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理”。在朱熹看来,“历史学研究的对象就是融摄着伦理纲常的形上本体天理,其方法是通过对具体史事的深入考察、辨析,揭示潜隐于历史表象背后的终极意义”。(范立舟《宋儒对历史学价值的探索》,《漳州师院学报》1999年第1 期第26-32 页)可以看出,在朱熹的世界里,历史学传承、鉴戒的意义已经淡化,从其根本上说已经成了儒者从事格物致知以探求“理”的一门学问,史学已被他纳入了理学的范畴,成为了理学的附庸。

吕祖谦研究历史是以一种比较纯粹的态度去研究的,他对历史人物不加臧否,不主一字褒贬。他主张在叙事时原文摘录,不加入个人感情,但可以在史论部分中阐发个人见解,这就比朱熹的一字褒贬法要好的多。如《大事记》卷二中吕祖谦写到“周烈王五年:魏武侯薨”[4]18。而朱熹在《资治通鉴纲目》卷一中则如是写到“庚戌五年,魏候击卒”[5]38。《大事记》以《稽古录》和《资治通鉴》为蓝本写成,不改原文。而《资治通鉴纲目》却将“薨”改为“卒”,将“魏武侯”改为“魏候击”,这虽然清楚地表明了朱熹本人的立场,却没有做到尊重原本的真实性。

吕祖谦说:“《大事记》者,列其事之目而已,无所褒贬抑扬也[6]124。”他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此外,他对于历史的实录精神还表现在不主正闰。如在三国历史问题上,究竟是该以魏国为正统,还是该以蜀国为正统。北宋史家认为该以魏国为正统,因为其太祖赵匡胤取得天下的方式与晋代魏相似;南宋史家则认为该以蜀为正统,因为南宋偏安一隅与蜀国情境相似。在这一问题上,朱熹自然是认为“三国当以蜀汉为正”[2]3459。为此,他还批评了用曹魏年号记吴、蜀事的司马光,并且说:“温公谓魏为正统,便当三国时,便去仕魏矣。”他的《资治通鉴纲目》自建安二十五年以后,便废除了魏的年号而改为汉统。在此问题上,吕祖谦与朱熹不同,他主张纪年应以历史事实为依据,同时注重叙事的方便。而在三国纪年问题上,既不以魏为正统,又不以蜀为正统,而是认为“纪年冠以甲子,而并列三国纪年,此例甚当”[7]473。他的这种甲子纪年法,不但避免了正闰之争,更突出了其尊重历史的实录精神。

吕祖谦认为研究历史是一门科学。从长期的读史、治史当中,他发现读史书应当从历史的发展次序系统的阅读,这样做既可以进行前后比较,也容易对历史的发展过程有一个较为正确的理解。他说:“史当自左氏至五代史依次读,则上下首尾洞然明白。至于观其他书亦须自首至尾无失其序为善。若杂然并列于前,今日读某书,明日读某传,习其前而忘其后,举其中而遗其上下,未见其有成也。”此外,想要从读史中得到有用的经验教训,不是光靠读就能得到的,吕祖谦在此提出了“六要”之法。他说:“看史须看一半便掩卷,料其后成败如何?其大要有六:择善、警戒、閫范、治体、议论、处事[8]473。”可见,吕祖谦对于史学的认知、编著、研读等等都有一个比较准确而又系统的认识,这一点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二)对治史的态度

实际上,朱吕2 人治史的态度从他们对史学的认识上就可以约略看出一二。时人常言“态度决定成败”,那么在此问题上,2 人对治史的态度则决定了他们各自在史学上的成就。

朱熹的治史态度与二程可谓是一脉相承的,都认为应当经本史末、经细史粗。他的治史态度可以从他对吕祖谦的一些批评中看出来,如对于吕祖谦的好谈史学,他便批评道:“伯恭无恙时,爱说史学,身后为后生辈糊涂说出一般恶口小家议论,贱王尊霸,谋利计功,更不可听[9]625。”还说:“伯恭动劝人看《左传》、迁《史》,令子约诸人抬得司马迁不知大小,恰比孔子相似[2]3853。”在这句话中,我们几乎可以想象出一幅画面,朱熹对于吕祖谦重视史学大过理学有多么愤怒。

朱熹向来是把格物穷理作为治史目的的,主张“史中求理“的宗旨从不曾有丝毫改变,他甚至以此作为自己与浙东学者治史目的的区别。论事而不求理,不在事物上见其本来道理,这在他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关于明义理与读史书的关系,朱熹曾说过一段话:“今人读书未多,义理未至融会处,若便去看史书,考古今治乱,理会制度典章,譬如作陂塘以溉田, 须是陂塘中水已满, 然后决之,则可以流注滋殖田中禾稼。若是陂塘中水方有一勺之多,遽决之以溉田,则非徒无益于田,而一勺之水亦复无有矣。读书既多,义理已融会,胸中尺度一一已分明,而不看史书,考治乱,理会制度典章,则是犹陂塘之水已满, 而不决之溉田。若是读书未多, 义理未有融会处, 而汲汲焉以看史为先务, 是犹决陂塘一勺之水以溉田也, 其涸也可立而待也[10]363。”读完这段话,我们似乎可以认为朱熹是经史并重的,他是想让人们明理之后再去读史,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事实上是否如此呢?答案明显是否定的。他认为吕祖谦和陈亮一样,都是为史所坏的人,说他们“或自谓能通《左传》,或自谓能通《史记》,将孔子置在一壁,却将左氏、司马迁驳杂之文钻研推尊,谓这个是盛衰之由,这个是成败之端”[2]3612。这样走下去,不但不会达到明理的目的,还会使自己与理背道而驰,终究坏了自家心性。

事实上,吕祖谦的理学思想发端是始于何处呢?在其《丽泽讲义》中,他明确说到:“多识前言往行,考迹以观其用,察言以求其心,而后德可畜。不善畜,盖有玩物丧志者”“多识前言往行”。也即在历史中汲取前人智慧,吸取过往教训,通过此手段指导如今行为,求诸本心,然后达到畜德之目的。吕祖谦是在史学中发现理,而非朱熹先设定一个先验的理,然后去史书中有意识的为这个理寻一个佐证,这是两者在对待史学态度上的一个显著区别,可以说是前者以史为师,后者以史为仆。

吕祖谦既重经,又重史,言性命则必究于史,其所创吕学的特色也主要反映在其史学思想上。清人全祖望云:“朱、张、吕三贤,同德同业,未易轩轾。张、吕早卒,未见其止,故集大成者归朱耳[11]35-36。”谢山先生认为张栻和吕祖谦是因为早逝,所以才让朱熹做了理学的集大成者。张栻暂且不论,可即便吕公真的能似朱熹一般长寿,就真的也能在理学上取得如朱子一般的成就否,笔者认为可能性不大。吕祖谦学术特点为博杂有余,系统不够。天若假年于吕公,其理学或许难以系统化,但史学方面也许能够留给后人更多的系统理论思想。

(三)对求史致用的理解

南宋政权稳定之初,社会矛盾和阶级矛盾都非常尖锐。各家各派纷纷仿效先秦时诸子百家持一家之说,发一家之言,想要在那个时代奏出自己的最强音。寻求安邦定国之道,知识分子们从各自的角度出发做出了艰苦卓绝的探索和努力。以史为鉴,通过对过往历史兴衰成败的考察辨析为南宋的现实社会找到一条出路,朱熹和吕祖谦两位大家都做出了相应的尝试。朱熹虽然对事功学派有着极大的厌恶,但是对于经世致用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支持的。朱、吕2 人可以说都试图在历史中找到现实的出路,但在理解和实践这一点上,2 人又有着些微的不同。

同北宋大多数理学家的思想倾向一样,朱熹也非常重视历史的现实社会价值,认为读史应该身临其境的反复思索,从中得出有用之论以益今世。这点和吕祖谦的读史之法类似:观史当身在其中,见事之利害,时之祸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当作何处之?如此观史,学问亦可以进,知识亦可以高,方为有益[12]218。在与学生谈及吴越相争,越王卧薪尝胆艰苦灭吴时朱熹说到:“吴越国势人物亦不争多, 越尚著许多气力。今虏何止于吴! 所以图之者,又不及越,如何济事? 今做时,亦须着吃些艰辛。如越始得范蠡、文种,未是难。二人皆在越笼络中,此是难。某在绍兴,想像越当时事,亦自快人……然自越之后,后来不曾见更有一人似之,信立事之难也[2]4181-4182!”他以此讽刺当时的抗金现状,认为:“恢复之计,须是自家吃得些辛苦,少做十年或二十年,多做三十年,岂有安坐无事,而大功自致之理哉[2]4165!”朱熹考察历史,联系现实,可以说也做到了治史以致用的表率,但和吕祖谦比起来,笔者认为前者就未免流于言语表面了。

吕祖谦的学术思想兼取朱、陆,却更倾向于事功学派,主张经世致用之说,认为应当“讲实理,育实才而求实用”[13]84。针对南宋“文治可观而武迹未振,名胜相望而干略未优”的现实状况,他求索古籍,总结经验,结合当时社会情况,写出了涵盖赋役、漕运、盐法、酒禁、荒政、屯田、兵制等15个条目《历代制度详说》。他在书中总结历代治乱兴衰的经验教训,探讨古今典章制度得失,为南宋王朝的长久统治提出了自己的宝贵意见,充分体现了他求史致用的史学思想。与朱熹的满腔激愤相比,吕祖谦的实际行动显然更具现实意义。

三、结语

朱熹和吕祖谦的史学思想对后世的影响都非常之大,严格说来,应该是朱熹的影响更大些,其门人对他的史学思想进行了非常系统全面的研究。如陈宓著有《春秋三传钞》《续通鉴纲目》,张洽著有《春秋集注》《读通鉴长编事略》,赵汝谈著有《通鉴》等等,宋末学者王应麟、黄震、王柏等人在其著作也都坦言受到朱熹史学思想影响颇多,后来更是传到了日本及朝鲜半岛。朱子史学思想的广泛传播与其理学地位可以说是有直接关系的,而吕祖谦的英年早逝,思想体系博杂有余而系统不足,造成了其史学思想没有能够进一步发扬光大。即便如此,吕祖谦对于后代史学思想特别是浙东史学的发展仍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清代浙东史学的奠基祖师黄宗羲就高度赞扬了吕祖谦的史学成就,近代很多学者也都认同吕祖谦对浙东史学的功绩,正如刘咸炘所言:“所谓浙东史学者,实承金华吕伯恭而兼取陈君举、同甫、叶正则诸人经制之学,且得蜀中掌故之传也[14]500。”

[1]朱熹.朱子大全:卷82 [M].北京:中华书局,1975.

[2]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朱子语类[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3]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晦庵集:卷75[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4]吕祖谦.大事记:卷2[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18.

[5]朱杰人,严佐之,刘永翔.资治通鉴纲目:卷1 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6]吕祖谦.大事记解题:卷1[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7]吕祖谦.东莱吕太史集:卷10[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8]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卷10[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9]李光地,熊赐履.御纂朱子全书:卷59[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10]张洪.朱子读书法:卷1[M].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11]浙江古籍出版社编辑部.黄宗羲全集:第5 册[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5.

[12]吕祖谦:丽泽论说集录:卷8[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13]吕祖谦.东莱吕太史集:卷2[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8.

[14]炘刘咸 .推十书·论世[M].增补全本.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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