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文明与德意志的统一和自由运动

2014-08-15 00:47李富森
长治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自由派普鲁士莱茵

李富森

(华中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在拿破仑战争和工业革命影响下,德意志莱茵地区产生了以现代工业文明为特征的莱茵文明。在此基础上,德意志涌现了一批工业家和现代工业资产阶级。莱茵资产阶级自由派积极领导统一和自由运动,德意志民族主义运动由此进入新阶段。统一和自由运动在德意志民族民主运动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尤其对1848年德意志革命的发展和统一有重大影响。本文试就此问题作些较为深入的探讨。

所谓“莱茵文明”,指的是莱茵兰的现代工业文明,它在德意志早期工业化和现代化阶段起着主导作用,具有重要的意义。莱茵兰,今德国莱茵河中游,包括今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莱茵兰——普法尔茨州。直到18世纪后期莱茵兰地区政治经济还相当落后。[1]34但是,莱茵之地却是全德最早启动工业革命的地区。在19世纪前,工业革命就开始改变莱茵地区的经济和面貌。甚至在1797年,科隆的一个工厂就有了早期的纺纱机。1819年,康拉德·修曼(ConradSohmann)在杜塞尔多夫北部的克雷费尔德织袜厂使用了蒸汽机,这种转变逐渐扩展到莱茵中部地区。[1]131801年2月,战败的奥地利被迫与法国签订吕内维尔和约,奥皇弗兰茨一世被迫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宣布放弃莱茵河西岸地区。散布于这一地区的97个德意志小邦及其封建残余也结束了它们的历史,从而为这一地区资本主义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拿破仑帝国时代,莱茵河左岸北段被并入法国,建立了有21个德意志联邦参加的“莱茵同盟”。对莱茵河西岸地区,拿破仑直接实行中央集权管理,废除封建制度,取缔一切贵族特权和教会特权,以直接的财产税取代中世纪的各种税,废除十一税,废止农奴制和各种强迫劳役。关闭修道院,没收封建教会的财产,勒令修道士还俗,严惩不法教会分子,将教会势力从德意志土地上彻底清除,沉重打击了德意志地区封建教会的势力,实行资产阶级自由民主制度。[2]609

1815年后莱茵兰最发达地区 (莱茵河左岸地区和右岸地区)归于普鲁士,成为普鲁士的莱茵省和威斯特伐利亚省。该地区由于受到拿破仑法国统治达20年之久,农村中旧的生产关系消灭得相当彻底。拿破仑军队的占领及大陆封锁政策又使该地区在公路运输、制铁工业及纺织业等方面得到迅速发展。

因此,在经济最发达的莱茵地区,逐渐兴起了一批依靠家族产业成长起来的工业家,突出代表有克虏伯、亨克尔、格里洛、曼内斯曼、赖弗艾森、康普豪森等。在萨克森地区则涌现了一批依靠进出口贸易发展起来的企业主,主要代表有达维德·汉泽曼、维尔纳·西门子、霍瓦尔德等。威斯特伐利亚地区也有一批工业家崭露头角。或脱胎于旧式商人和手工工场主,或出身于工匠、农民甚至农奴。他们通过发明创造,或经商贸易,在工业革命的浪潮中迅速崛起,成为新兴资产阶级代表。克虏伯公司的成长就是其中一个典型。克虏伯公司是依靠铁路建造和军火订单发展成庞大的重工业联合企业的。1811年,弗里德里希·克虏伯(Friedrich Krupp,1787—1826)在莱茵埃森筹建了一座小炼铁炉,到其长子阿尔弗雷德·克虏伯(Alfred Krupp,l812—1887)接管时,炼铁厂就初具规模。1846年雇佣工人已达140名。到19世纪30年代,莱茵兰地区的采矿、冶金和金属加工等重工业开始工业革命时,莱茵兰已是普鲁士的重工业基地,同时还是全德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一种要求自由主义发展工商业的莱茵文明也随之产生。

现代工业的发达孕育了德国现代工业资产阶级。随着经济力量的膨胀和英法等国资产阶级进步政治思想的沐浴,莱茵资产阶级热切希望宪法和代议制机构的出现。从1815年起,他们开始对普鲁士政府抱怨,主要原因起初是政治,然后是经济、社会以及宗教。他们要求改革普鲁士成为宪政国家,直接参与政府的立法、行政、财政等方面的决策。他们成为普鲁士及全德资产阶级政治和经济利益的代表。[1]38

在40年代,莱茵资产阶级自由派正式形成。主要代表人物有:希勃劳斯的律师亨利·西蒙,东普鲁士省长泰奥多尔·冯·雪恩,医生约翰·雅科比,亚亨的大资本家达维德·汉塞曼和科伦的银行家鲁道夫·康普豪森等。

达维德·汉塞曼(David Hansemann,1790—1864)1838年担任莱茵铁路公司副主席,并成为实际领导人,1851年建立德意志兰最大的贴现银行,主要经营纺织、保险、铁路和金融业,成为普鲁士工业革命初期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政治上汉塞曼主张改良,属温和的自由主义派,痛恨贵族特权和专制王权,认为普鲁士各省议会有贵族议员,全然不符“民族”利益。1833年,汉塞曼发表文章痛斥普鲁士官僚专制主义,要求建立法国、比利时式的君主立宪政体,逐渐成为普鲁士自由主义反对派的真正领军人物。汉塞曼是主张在奥地利领导下统一德意志兰的大德意志道路的代表人物。1840年他支持东普鲁士省议会所提出的立宪要求,并专门上书普王,请求实施宪法,召开全国性议会,承认该议会享有一般资产阶级议会的权限。1843年汉塞曼当选为莱茵省议会副议员,1847年参加普鲁士联合省议会。

鲁道夫·康普豪森 (Ludolf Camphausen,1803—1890)1847年成为普鲁士联合省议会议员,成为莱茵大资产阶级的代表和领导人。康普豪森在政治思想上比较保守,态度温和。他主张不破坏普鲁士地使之从君主专制国家过渡到君主立宪制国家,因此,他反对暴力革命和民主派。在统一问题上,康普豪森坚持小德意志道路,排除奥地利,由普鲁士领导统一德意志。

40年代,莱茵资产阶级自由派的政治纲领开始形成。其基本主张是建立由普鲁士领导的资产阶级君主立宪制国家,人民享受宪法所赋予的自由和权利。1842年元旦,《莱茵报》创刊,标志着莱茵资产阶级自由派已结成巩固的政治集团。

莱茵文明的出现以及莱茵工业资产阶级自由派的诞生并登上政治舞台,“标志着民族主义运动进入新阶段。”[3]64他们同贵族自由派一起成了民族主义运动的领导力量。资产阶级自由派的力量集中在工业发达的普鲁士,特别是西里西亚、莱茵河两岸和东西普鲁士更是活动的中心。由于40年代全德还只有一个强大的现代工商业资产阶级,因此工商业资产阶级成为全德统一和自由运动的主力和带头羊。汉塞曼催促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进行宪政改革和推进德意志统一。他还和古斯塔夫·冯·梅菲森(Gustav von Mevissen)、贝克拉特·赫尔曼(Beckerath·Hermann)在省议会表达自由主义观点。[1]38

“统一和自由”运动有了新的内涵和新的基础:资产阶级自由派(包括激进的贵族自由派)和小资产阶级民主派,视封建专制统治和德意志兰的分裂为德意志兰走上现代道路的最大障碍,且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不过德意志资产阶级自由派和贵族自由派基本上都属于温和的自由主义者,只希望通过改革建立统一的君主立宪制国家。

从30年代起,德意志的工业革命开始启动,农业资本主义关系逐步确立。资本主义的发展使政治自由和国家统一问题变得更加突出,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想在德意志再度兴起,重要的是出现了具有地区意义的反封建运动和民族运动。

在南德,1831年巴登议会开幕,自由派教授韦尔克尔提出一系列立法建议。经过激烈争辩,议会批准了新闻法,废除了什一税。这极大鼓舞了德意志的自由主义运动。巴登、巴伐利亚、黑森及法兰克福等地的自由派频频越界联系,民族统一成为自由主义运动的主题。韦尔克尔进而动议:“把德意志联邦发展成尽力促进德意志民族统一和德意志公民自由的组织”,实际上是要求建立“统一自由的德意志国家。”[4]335

巴伐利亚的莱茵普法尔茨,自由主义运动更为深入。反对派人士不仅在议会中激烈抨击政府的财政政策和税收政策、迫使国王撤掉民愤极大的内政大臣爱德华·冯·申克,更重要的是,把斗争引向议会以外,立法自由派发展为激进民主派。1832年3月,成立了一个“新闻和祖国协会”,明确提出议会的目的是“以民主的精神,组织一个德意志国家”。协会在各地建立分会,甚至波及南德、中德和西北德。“新闻和祖国协会”是继大学生协会之后又一个超越邦界的全德性政治组织。该联合会1832年5月27日在汉巴哈组织大规模集会,庆祝“德意志的再生”。革命运动达到了新的高潮,2至3万群众集会要求变革,有些甚至提出建立德意志共和国。[5]92他们身披象征德意志自由主义的黑、红、黄三色旗,佩戴波兰的白鹰徽章,聆听爱国主义的演讲。汉巴哈大会这个突出的事件,以大规模集会的方式昭示全德各地的人民都希望以民主原则为基础,实现民族统一的愿望,推动各邦人民投入“统一与自由”运动。不少地方群众举行政治集会,民族统一和人民主权成了共同的呼声。

1830年9月,不伦瑞克的市民举行起义,攻进了宫殿,驱逐了查理二世。由贵族、官员和市民代表组成的邦议会任命威廉公爵接管政府。1831年制定的新宪法。

同一时间,黑森也爆发了起义。人们捣毁税务机构,农民焚烧租税账册。激烈的行动迫使德意志最坏的暴君威廉二世屈服。1831年1月,黑森颁布宪法,规定设立一院制议会,实行间接选举制,议会有权批准税收、决定法律和对新宪法的动议,议会代表有权弹劾违宪的大臣。这部宪法是德意志第二次立宪运动浪潮中达到较高标准的一部,打击了封建复辟最为严重的北德邦国的封建势力。[6]64

1833年的法兰克福起义,以及1837年著名的“格廷根七君子的抗议”,把“统一和自由”运动推向全德。汉巴哈大会是反对内外反动势力和要求民族统一的一次强大的示威。参加者有来自德意志所有地区和几乎一切居民阶层中的三万多人。在法兰克福的起义中,一批激进的民主主义者和大学生冲击法兰克福警察哨所,进而企图推翻德意志联邦议会,建立一个统一的共和国,可是失败了。在黑森王国诗人格奥尔格·毕希纳 (Georg Buehner,1813—1837)领导的秘密组织“人权社”影响巨大,提出“给茅屋以和平,对宫廷以战争”的口号,大力争取市民特别是农民进行反对社会不平等的斗争。

在萨克森,在王国各地爆发了一系列暴动和示威,富有自由色彩的新政府遂告成立,并于1831年9月制订了一部新宪法。第二年废除了封建义务。

在汉诺威,1831年1月,格廷根的大学生和群众举行起义,迫使国王威廉四世在1833年签署了宪法,城乡资产者在下院获得了较大的发言权。而格廷根大学的七位著名教授:历史学家达尔曼·盖维努斯(Georg Gervrinus)和法学家阿尔布雷希特(W.E.Albrecht),东方学家埃瓦尔德(H.von Ewald),以《格林童话》闻名的语言学家雅可布·格林和威廉·格林,物理学家韦伯(W.E.Weber)在1837年11月18日发表声明,抗议汉诺威国王取消1833年的自由主义宪法。[7]118格廷根七君子的抗议书被900名学生制成副本,散发到全德,引起强烈反响。“七君子”反对君主专制的行动有力促进了德意志的自由主义反对派运动。

然而,这波统一和自由运动遭到了梅特涅和各邦诸侯极为残酷的镇压。1834年1月,梅特涅在维也纳部务会议上强行推出更严厉的法律。1836年,普鲁士共逮捕了204名学生,其中39人被判处死刑,4人被处车裂。第二次大规模的政治迫害持续至法兰克福起义失败。

至1838年底,德意志联邦有23个邦对1800多人进行审讯和以“煽动”罪起诉,一些人被判处死刑,一些人被判处监禁。毕希纳被迫逃亡。汉诺威政府宣布开除七位教授,并将达尔曼、盖维努斯和雅可布·格林驱逐出境。这些运动的失败,主要原因在于没有坚实的群众基础。

1840年6月,梅特涅在维也纳举行盛大宴会,欢庆德意志联邦成立25周年,恰在此时,一个在全德范围内、全民族范围内的“统一和自由”运动新浪潮正在酝酿,1841—1842年掀起高潮,一直持续到1848年革命的爆发。

运动首先在资本主义经济最发展的普鲁士发生。1840年即普王位的新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FriedrichWelhelm,1840—1861在位)是一个爱幻想的浪漫派人物。威廉四世宽恕一些政治犯,解决莱茵地区天主教的争执,任命1807年英雄改革时代的老兵担任新的政府职位。然而他也相信神授统治,拒绝接受他父亲承诺的宪法建议,他认为宪法不存在于他和臣民之间。审查制度仍在继续,卡尔·马克思以及其他人仍被驱逐。威廉四世是铁路建设的热心支持者,他和莱茵兰如奥格斯特·冯·德·海特(Augustvon Der Heydt)等商业领导人处的很好。他乐于接受民族主义思想,避免采取镇压。然而,他并不准备吸纳中产阶级参加政府。他梦想在民众和君主政体达成统一。企图建立对臣民的绝对统治。[8]6他不喜欢他父亲那已“僵化了”的官僚主义和军国主义体制,原因并非是那套制度太反动,而是“太革命化”了。但自由资产阶级却误以为新王能开创一个“新纪元”,并在“统一”问题上作出一点积极的姿态,因而对他寄以厚望。[9]216他们期待新国王实施一种“和平的革命”,期待资产阶级与国王联盟将会取得政治权力。直到发觉这个新国王完全同情封建贵族,对资产阶级的利益毫不关心,而且依靠俄国沙皇和梅特涅镇压革命时,自由资产阶级这才开始走上了公开反对现有制度的道路。[10]30

东普鲁士贵族自由派和资产阶级反对派是运动的最先推动力量。以省长冯·舍恩 (von Schon,1773—1856)为首的贵族自由派和以约翰·雅各比为首的资产阶级反对派,吁请新国王实施1815年允诺的宪法,召开全国议会。1841年雅各比在自己印发的传单《四个问题,一个东普鲁士人的回答》中不仅指出实施宪法是人民应有的权利,而且向人民呼吁,为争取宪法而斗争。雅各比要求的不是等级议会,而是由人民选举产生的代议制机构。冯·舍恩和雅各比的行动得到全德各邦人民的响应和支持。

1845年,大部分普鲁士省议会都呼吁立宪。然而,大多数资产阶级自由派在政治上属温和的自由主义,只希望经过和平方式实现自己的政治纲领。而小资产阶级激进派有着比资产阶级自由派更为强烈的政治主张。小资产阶级激进派文学团体“青年德意志”,猛烈抨击专制制度和贵族政治,公开宣布革命斗争以消灭反动势力。1842年10月,马克思任《莱茵报》主编,革命民主主义倾向更加鲜明,发行量骤增,极大地推进了“统一与自由”运动。但新国王在自由和立宪问题上坚决表示不予考虑。联邦议会根据普鲁士提议,禁止雅各比文章流传。雅各比本人被控犯有叛国欺君罪,被省法院判处两年半监禁,但被柏林高等法院院长格罗尔曼驳回,宣告作者无罪。格罗尔曼却因此被免职。

随着运动的发展,各地相继形成反对派集团:柯尼斯贝格以冯·舍恩为中心的贵族自由派;《柯尼斯贝格哈同报》发展成以雅各比为首的资产阶级急进派机关报;柏林的青年黑格尔派;莱比锡以罗伯特·勃鲁姆(RobertBlum,1807—1848)为中心的自由派;布勒斯劳的自由派。他们密切联系,互相支持。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反对派运动是在莱茵兰。40年代初莱茵兰的自由资产阶级反对派,正式提出了统一和自由的政治纲领,[11]107并准备在1847年召开的“联合省议会”上公开活动。

由于面临巨大的压力,特别是严重的财政危机,普王终于将普鲁士王国八个省的省等级议会的常务委员召集一起,在柏林召开联合省议会,名义上是要履行关于立宪诺言,其真实意图是解决财政危机。按国王规定,这个议会只能同意发行公债和增加税收,只能对立法起咨询作用。普王“决不会让君臣之间的自然关系变成有条件的、宪法关系。”他拒绝恢复定期召开议会,并说:“再也不会让纸制的文件在天国和我们的国家推进,……条文统治我们。”[8]6自由派占多数的联合的省议会,要求国王首先保证立宪,然后才同意新的债款,他们通过汉塞曼转达:在涉及钱的问题上绝不退让。于是威廉四世下令解散联合的省议会。这个联合的省议会仅存在于1847年4月11日到1847年6月26日间,自由民族主义推动宪政改革的大门轰然关闭。

但是,统一和自由运动却在全德扩展开来。1845—1847年市民会议和人民集会时常召开。1845年莱比锡暴动,1846加利西亚农民起义,1847年柏林土豆革命。1847年面包暴动遍及全德。西里西亚饥饿伤寒症后果严重,普鲁士政府企图掩盖灾难,但一位自由民主主义者不但公布了人民灾难的实情,而且还公布了政府的无能。12月,整个普鲁士掀起了示威游行,市议会被授权举行公开会议。自由分子涌进会议厅,公布包括改革建议的诉求。随着运动的扩展,民主性质愈加明显。大资产阶级开始疏远人民集会。雅各比转向民主派方面,公开宣称,现在一切希望在于对劳动阶级作政治动员。

莱茵文明孕育了德国现代工业和资产阶级自由派。此后,资产阶级自由派同贵族自由派一起领导了19世纪30、40年代的统一和自由运动。统一和自由运动在德意志民族民主运动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尤其对1848年德意志革命的发展有重大影响。

第一,19世纪30、40年代的统一和自由运动,“在德意志开始形成一个超出分立的邦国边界的统一的政治运动,”[12]165民族民主运动、无产阶级社会主义运动和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反对派运动的广泛开展,强烈地震动着德意志的统治秩序,民族统一、国家独立和政治民主的共同要求,把各被压迫阶层团聚在一起,向封建专制统治发起政治冲击。1840年以来的重要事件,尤其是1845年和1846年以及1847年蓬勃发展的运动,表明各地的自由资产阶级企图合作推动统一大业。弗里德里希·巴塞尔曼和卡尔·玛蒂在曼海姆出版报纸《德意志日报》,主旨是在宪法范围内促进德意志统一。G.G.盖尔温努斯为其主编,各地人们纷纷撰文,其中就有基尔地区的J.G.德罗伊森教授。超出地区和邦国界限的政治接触日益增多。这主要是指西南、西部和东北部其思想和政治特征各异的自由主义团体而言。学者们举行全德性聚会,如1846年和1847年在法兰克福和卢卑克举行日耳曼学学者大会,堪称“思想界的邦议会”。在聚会中格廷根七教授大部分都表现出色,在政治上起主导作用的首先是达尔曼。富有全德民族激情的歌咏节和射击节的性质和组成也是市民性的,如1847年6月在卢卑克举行了全德意志歌咏节。

第二,19世纪40年代,德意志全国根植市政上的自由民主政治开始出现,在自治市广泛地合作,要求参与政府政策的建构。新出现的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更为激进。同时也反映了当地中等资产阶级的利益。[13]72一个代表例子是普鲁士西部省区莱茵自由主义的出现,代言人时常是商业银行家。还出现了来自各邦的自由主义代表参加的政治意义的大会,1847年10月10日在赫彭海姆,南德议院温和的自由主义代表同德意志西部的自由主义者如汉泽曼和梅维森会见并讨论了有关德意志议会的一些问题。[3]701848年2月12日,弗里德里希·贝瑟曼在巴登议会上倡议,在德意志反响很大。[10]44德意志再次处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前夜。统一和自由运动,为1848年德意志革命的发展准备了阶级力量和现实条件。

第三,19世纪30、40年代的统一和自由运动伴随着现代化的发展,工业革命和工业化的进展,对德国的统一和现代化也起了巨大推动作用。1517年的路德宗教改革揭开了具有资产阶级性质的民族统一运动的序幕,然而却是披着宗教的外衣开展的。1807年开始的反拿破仑战争,深深地给德国打上了现代化的烙印。现代化客观上要求统一的市场,现代工业资产阶级也需要统一的民族国家作为其民族利益的代表和保护神,现代化离不开国家的统一。同时,现代化的发展,工业革命和工业化的进展,对德国的统一也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德国的统一在很大程度上讲它是现代化的产物。统一和自由运动打破了人们对地区的忠诚和传统社会对人的限制,确立了公民意识和公民身份。[14]44在巴登,在19世纪上半期出现了德国最进步的宪法和先进的议会。早在1821巴登议会辩论过程中,自由派就坚持说没有人民的支持,国家统治不会长久。很多自由派坚持认为人民的权利和国家的独立是统一的。他们通过报纸杂志和各种宣传物开始勾划未来德国的基本问题。在国家和地区议会问题上,他们开始形成派别,策划方案,讨论策略。在城镇,他们建立俱乐部、教育协会和其它类似组织。但他们仍然不愿挑战邦国政府势力。[14]48

然而,由于德国资产阶级诞生的特殊历史环境,它不能像英法两国资产阶级通过革命手段实现自己的政治要求。日益发展的工人运动使它产生了恐惧和敌视,也使它失去了真正能够和封建专制制度对抗的力量。德国资产阶级的政治态度,对德国未来政治统一和民主化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造成经济高速发展与政治民主严重滞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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