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沦陷——论后殖民主义小说中的女性意象

2014-08-15 00:47
长治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马洛穆尔内特

魏 淼

(长治学院 外语系,山西 长治 046011)

一、引言

后殖民主义文学是指关于与“殖民话题”相关联的文学,是对在殖民时期受到殖民统治的地区、人民及其文化的解读和书写。[1]18-20在后殖民主义小说中,女性角色往往象征被边缘化及被压迫的殖民地及其人民。这种象征意义源自于女性在父权制的社会体制中被压迫的地位。在漫长的殖民主义时期,帝国主义与男权制是并存的。在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女性是“angel of the house”,社会和政治场合是不适合女性的。女性是家庭中的天使,社会上沉默的羔羊。后殖民主义小说的主题赋予了其女性角色特有的象征意义。本文试图通过对后殖民主义小说中女性形象的分析,解读其在小说中的象征意义。

二、黑色世界中的“他者”

在后殖民主义小说里所涉及到的性别意识与族群政治的复杂纠葛中,女性角色成了“他者”这个抽象概念的承载者,是其概念具体化的介质。在康拉德的小说《黑暗的心》中,一共有5个女性角色,她们在书中都没有名字,都是处于边缘,在男人的世界之外的。

书中出现的第一个女性是主人公马洛的姑妈,一个非常热心的女人。她一直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去对待马洛,尽可能地帮助他。马洛也是在她的帮助下,得到了这份水手的工作。而马洛对她的关心和帮助并不感激,反而对他自己靠一个女人而找到工作的事实很是忌讳,并且在马洛的姑妈提醒他要带厚点的衣服去非洲时,对她进行了尖刻地嘲弄。对他的姑妈深信帝国主义的殖民是对未开化的野蛮土著人的帮助的想法大加揶揄。马洛认为女人是幼稚,充满幻想的一群无知的人。最终马洛又把自己之所以踏上这次黑暗之旅的原因归罪于姑妈的举荐。可以说,马洛把自身的罪恶转移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书中接下来出现的是两个在公司看门的妇女。两人一胖一瘦,书中对她们的描述冰冷、模糊。她们身着黑色衣服,手里织着黑色的绒线,面无表情,神色淡漠。布鲁塞尔是一个白色的坟墓,她们正象是它的守护者,指引男人走进死亡的通道。接下来出场的是库尔兹的未婚妻,毫无私心,相信美丽童话的一个女人。在她眼里,她的未婚夫伟大而高尚,为了帝国的事业鞠躬尽瘁。书中最后一个女性角色是库尔兹的黑人情人。和其他女性角色相比,康拉德对她形象的描述已经算是不吝笔墨了。她身着华丽的饰品,充满野性美,同时身上带有一种不详的预兆。[2]这个黑人情人本身,就象征了在帝国主义者眼中的非洲。

在书中,无论是白人女性还是黑人女性,她们都是以不同于男性的“他者”的形象出现的,在男性眼中,是一个无知的群体,是罪恶的始作俑者。她们衬托加强了在帝国主义者眼中,或者说帝国主义者所构造的殖民地土著人的形象:即“孩子和野蛮人”的结合体——无知、野蛮和罪恶。

三、女性身份的“混杂性”

女性,尤其是殖民地的女性,处于复杂的社会矛盾之中,受到多重压迫,其身份具有混杂性的特点。《藻海无边》中的女主人公无疑是具有“混杂性”身份的最佳代言人。《藻海无边》可以说是其作者琼·里斯的精神自传。她出身于西印度群岛,父亲是威尔士人,母亲是出生于西印度群岛的克里奥耳人,祖籍苏格兰。16岁的里斯被送到伦敦读书,和她的姨妈一起生活。由于父亲去世,一年后辍学。里斯做过很多职业。婚后与丈夫游历欧洲,生活拮据。作者对自己的身份归属感通过她的女主人公有所反映。小说虽被称为《简·爱》的前传,却是从一个后殖民女性主义的角度重新诠释了《简·爱》中疯女人伯莎的角色。《藻海无边》中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最终的精神失常正是“混杂性”的终极表现。

安托瓦内特作为一个克里奥耳人,她一心向往英国,从情感上却是一个牙买加人。正如她一边在继父家里享受着一个英国姑娘的生活,一边又怀念黑人保姆做的菜。然而,无论是在牙买加,还是在英国,她都是一个得不到认同的异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安托瓦内特出生长大的庄园里,充满着种族间的仇恨。和她一同长大的黑人女仆蒂亚,被她视为最好的朋友。她们同吃同住,换着衣服穿。然而她们的友谊却被种族仇恨所吞噬。在她家房子被解放后的黑奴烧毁之后,她向蒂亚求救,蒂亚却朝她扔了块石头。在白人的世界里,她同样得不到认同。在英国人眼中她不过是有着白人面孔的黑人,得到的只是蔑视。在她和罗切斯特的婚姻里,她又受到了种族歧视和父权制的双重压迫,经历了被边缘化,被剥削,被压迫,到完全丧失自我,甚至失去了拥有自己的名字的权利,直至疯狂。他们的夫妻关系象征了殖民者与被占有者之间的关系。[3]119-130

罗切斯特对安托瓦内特的敌意和鄙视,来源于他对土著人以及这片土地的敌意。他对她态度的转变和对她生活的土地是一致的。他对安托瓦内特短暂的情爱很快转变成了厌恶,对对于安托瓦内特熟悉而亲切的西印度群岛上的美丽风光也随之厌倦:绿色的山,深邃的藻海,绚烂的花,甚至晚霞都成了他讨厌的东西。[4]他对她没有爱情,只有占有,并且还要剥夺她所有的一切。首先是她的金钱,然后是她的身份(强加给她一个更英国化的名字),最后带她离开这里,把她和自己赖以生存的文化剥离开来,囚禁在英国一个冰冷的阁楼中。作为“混杂性”符号的女主角在各种势力的压迫下“被”失语,最终疯狂。

四、混沌中的一线光明

女性意象常常在文学作品中象征孕育希望的载体,积极向上的力量,在后殖民主义小说中亦是如此。女性意象积极的象征意义是混沌中的一丝光明,使得后殖民主义小说沉重而复杂的主题略显轻松。《黑暗的心》中的黑人情人和爱德华·摩根·福斯特的《印度之旅》中的穆尔夫人和阿德拉正是这一线光明的代表角色。

《黑暗的心》中的黑人情人的第一次出场是一个武士的形象,头戴钢盔,身着战衣,果断而充满活力。在和殖民者发生冲突时,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当她选择放弃袭击船只时,并非出于害怕,而是出于自我克制,面对敌强我弱的局面,为了避免一场血战而做出的决定。[5]她的克制和看似让人敬畏的库尔兹的毫无克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缺乏克制,库尔兹才完全陷入欲望的深渊,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而这也是殖民者的必然命运。同时黑人情人的形象也让人看到一个被蹂躏,掠夺却没有被泯灭的非洲。

《印度之旅》中的穆尔夫人是正直善良的象征。她是虔诚的基督徒,笃信基督教的与人为善,对儿子在印度的变化感到不满,并且责备他对待印度人的态度。穆尔夫人想了解真实的印度,还结交了印度人朋友。在马拉巴山洞中事件中,她告诉阿德拉阿齐兹是清白无辜的。在阿德拉被审判的过程中,当人们得知她在回国的旅途中去世后,人们呼喊她的名字,她的名字被人们喊成了“埃思米斯·埃思莫尔”,一个印度女神的名字。这就谕示了印度人对善良公正的穆尔夫人的接纳和认可。阿德拉一位普通的英国小姐,和穆尔夫人一同来到印度,目的是决定自己和穆尔夫人的儿子朗尼的婚事。与在印度的其他英国人不同,阿德拉坦率诚恳、毫无偏见,她真诚而不虚伪。她同穆尔夫人一样,想了解真正的印度。同样是在马拉巴山洞中事件中,她勇敢地说出了真相,挽救了阿齐兹的声誉,从而受到了其他英国人的孤立。

在殖民主义和父权制的社会背景中,女性是被边缘化的群体,尤其是黑人女性。在后殖民主义文学作品中,女性角色或多或少都被赋予了正面的意义,或是象征宗主国没有泯灭的正义感和其人性的善良,或是象征殖民地人们顽强斗争保存自我的精神。

五、结论

女性和殖民是天生具有亲和力的两个主题。一方面,女性由于其性别生理特点,在文学作品中象征柔美、单纯、生命的孕育和大自然;另一方面,受到传统基督教的影响,女性是原罪的始作俑者,与阴险、邪恶、诱惑和罪恶如影随行。女性象征的两面性恰巧符合了西方社会对殖民地,及殖民地土著居民所构造的形象。正如约瑟夫·吉卜林的诗《白人的负担》中所写到的:“挑起白人的负担,把你们最优良的品种送出去,放逐你们的孩子,为你的俘虏服务;挑起白人的负担,横缰立马整装待发,为了那些刚被抓住,又急躁又野蛮,还愠怒,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孩子的人们;挑起白人的负担……,为了他人的福利,为了他人的收获。”其次,在父权制的社会中,女性长期处于附属地位,女性附属于男性,必须在男性的指引和教导下生存。在英国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里,法律规定女性一旦结婚之后,财产都归丈夫所有。失去经济独立的能力,女性只能做男性的附属品。在父权制的社会体制中,夫妻的关系和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的关系在实质上是吻合的,先从经济上剥夺殖民地的独立能力,随后对其进行剥削和占有。后殖民主义文学中作者们使用女性意象,在作品中充分展示其象征意义,更形象生动地揭示了后殖民主义所关注的“他者”,身份的“混杂性”等抽象的主题。

[1]王一鸣.后殖民:批评理论与文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2]陈晋华.黑暗笼罩下的女人——读康拉德《黑暗的 心》[D B/OL].[2011-11-07].http://wenku.baidu.com/view/67e1791d0b4e767f5acfcebd.html.

[3]张峰.“他者”的声音——吉恩·瑞斯西印度小说的抵抗话语[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4]范跃芬.《藻海无边》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0,19(1):57-59.

[5]朱洪祥.康拉德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研究[J].名作欣赏,2008,(16):117.

猜你喜欢
马洛穆尔内特
得到满足的童心
百岁老兵去世,英国降半旗志哀
从玛丽·安托瓦内特到乔乔·西瓦,蝴蝶结发饰意义惊人的历史
少年未染风与雪
超越的原因
嫉妒的丈夫
特内特:美国中情局局长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