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河北字书韵书编纂繁荣探因★

2015-03-28 05:18张社列
河北科技图苑 2015年6期
关键词:韵书集韵字书

张社列

(河北大学社会科学处 河北保定 071002)

金代河北字书韵书编纂繁荣探因★

张社列

(河北大学社会科学处 河北保定 071002)

金代河北籍学者编纂了五部重要的字书和韵书,在中国字书和韵书编纂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概述了这五部字书和韵书的特点及其联系,并对金代河北字书、韵书编纂繁荣局面的成因进行了分析。

金代;河北;字书;韵书

1 金代河北字书韵书的编纂情况

金朝(公元1115年-1234年)是中国历史上由女真族建立的北方政权,尽管其存在时间仅120年,但在中国字书和韵书编纂史上却具有可与宋代相媲美的地位。这是因为金代出现了数部大型字书和韵书,其中有五部字书或韵书是由河北籍学者编纂,并产生重要影响。

大朝甲辰岁(1124年),洨阳(今河北赵县)王太及秘祥等八人以《玉篇》为基础编纂了《增广类玉篇海》(简称《类玉篇海》),首开笔画数目排列法,这是后世字书笔画检字法的先声。对每个字的出处都进行了标注,更增加了该书的科学性和严谨性,收字达62 236个①《新修玉篇》前保留的无名氏写的《大定甲申重修〈增广类玉篇海〉序》云:“《玉篇》元数大字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二言,又八家篇内增加大字三万九千三百六十四言。”是《类玉篇海》收字62236个。,是我国古代收字最多的字书之一。同时保存了许多己经亡佚的古代字书和韵书,如《余文》《川篇》《奚韵》《类篇》(与今本迥异)的资料。这种做法为后世字书的书证所借鉴。

大定八年(1168年),沧州青池(今沧县)人邢准在《类玉篇海》的基础上开始编纂的《增修累音引证群籍玉篇》(简称《新修玉篇》),在字书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它继承了王太的《类玉篇海》的“区分画段”的作法,在义项的排列上又有很大的创新。《新修玉篇》最大的特点在于所收的字之音义的完备性和对应性上,即在一字之下,罗列了该字的全部读音和意义,这也是后世字书以读音为轴、分列义项的开端。《新修玉篇》是校勘其他字书,如《四声篇海》《玉篇》等的重要工具,同时也是汉字疑难考释必备的工具书。

金章宗明昌七年(1196年),真定松水(今灵寿县西南倾井村)人韩孝彦以《类玉篇海》为基础,编修了《五音篇韵》。其子韩道昭于金章宗泰和八年(1208年)对《五音篇韵》进行了改并,编纂了《四声篇海》。《四声篇海》继承和发展了我国字书编纂的优良传统,为后世字书的编纂确立了几个重要的原则。一是删减部首,推动了部首从繁到简的发展过程。二是采用三十六声母四声的排列方法,初步解决了部首编排的问题。三是继承了前代字书区分画段、注明字源的传统,框定了后世字书的基本原则。四是注重对民间流行的俗字及社会流行新字的收录,增强了字书的通俗性和时代性。

金皇统年间(1141-1148年),洨川(今河北宁晋)人荆璞,在宋本《集韵》的基础上编纂了《五音集韵》。荆氏对韵书的最大贡献是借鉴司马光《切韵指掌图》的做法,将五音三十六声母引入《集韵》,使各韵下的诸小韵排列更加有序,使用的便捷性大大提高。同时,根据金代语音的发展,对《集韵》中的切字进行了更改。

金章宗泰和八年(1208年),韩孝彦之子韩道昭开始在《五音篇韵》的基础上编纂《四声篇海》、《五音集韵》,前者不足一年而成,而后者至崇庆元年(1212年)始成。韩氏《五音集韵》借鉴了荆氏《五音集韵》,并对其进行了大量增、改、并的工作。首先,把《集韵》的206韵,并为160韵,突破了《切韵》系韵书的体系。其次,把等韵学理论引入了韵书中。再次,继承荆氏《五音集韵》的方法,按三十六声母排列各小韵。正是由于此三项,韩氏《五音集韵》才在韵书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以致荆氏的《五音集韵》隐没不显。

金代河北籍学者编纂的这五部字书或韵书在中国字书或韵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它们共同推动了后世字书、韵书编纂体例的形成,推动了各种排列方式、检索方式的形成,同时还保存了大量亡佚的古代字书、韵书的材料,对汉字研究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2 金代河北字书韵书编纂繁荣的成因

2.1 汉族知识分子保存本族文化的思想意识

金代是女真族建立的政权,建国之初,虽然统治集团对汉族文化采取了兼收并蓄的方法,竭力拉拢汉族知识分子进入统治阶层,但是并未被汉族知识分子阶层所接受。比如天会年间科举时,真定榜是把绪承亮等73名旧进士押赴考场应考的,燕山榜则“传檄诸州搜索,又免课役以诱之”,“时有士人不愿赴省,州县必根刷遣之”。这反映了金政权的统治还没有被多数汉族知识分子所接受[1]。因此,在女真族统治下的汉族知识分子迫切需要保存本民族的传统文化。而保存汉族传统文化,首先应该是从保持汉字的正确使用和识别入手。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王太、邢准、韩孝彦、韩道昭、荆璞等人才编纂了《类玉篇海》、《新修玉篇》、《四声篇海》、《五音集韵》等大型字书和韵书。

2.2 金代科举制度的发展

金朝占领辽的燕云地区后,确定了对汉人依旧制而进行统治的新政策。由于女真人不谙汉事,为了抚辑新附,需要从汉人中选拔官吏,金的科举制度因此而设。金取士之目有七,“皆因辽、宋制,有词赋、经义、策试、律科、经童之制。后增试论,又设制举宏词科。”[2]其中经义范围更广,包括了后世经、史、子的内容,并具体指定了参考书目,除了“十三经”大部分内容外,还包括十七史及《老子》、《荀子》、《杨子》等诸子。金统治者还曾多次增设公学,增加及第人数。金昌宗明昌初年,又增了宏词科,不限进士,以笼络非常之士,并同时增加了养士之数,增州学60处,府学24处,其中真定府学60人。节镇学39处,学生645人,其中沧州30人,防御州学21处,学生235人[2]。太宗天会元年,急欲得汉士,以抚辑新附,特设词赋进士。五年,因河北、河东初降,职员多阙,诏南北各因其素所习之业取士,号为南北选。金章宗非常重视举科取士制度,曾多次下诏扩大取士人数。“大定四年,勅宰臣,进士文优则取,勿限人数。”大定二十三年,谓宰臣“自今理可采者取之,毋限以数。”明昌二年,“诏有司会试毋限人数,文合格则取。”由此可见,科举选士已经成为金代统治者取士的主要途径。“应举范围比前代大大放宽,扩大了应举阶层,选拔了多方面、多阶层的人到统治集部内部”[3]。知识分子要走向仕途必须要通过科举考试。词赋科、经义科,以及策论等都需要熟悉音韵、经学。因此,文人们需要一部适应当时语音特点的韵书和一部广收经义的综合性的字书,因此,才有了荆璞的《五音集韵》、韩道昭的《五音集韵》,王太等人的《类玉篇海》、《新修玉篇》、《四声篇海》等大型字书。金代诗赋用韵不严,同时也为了减少应试举子的压力。韩道昭才对《集韵》的206韵,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并改。

2.3 韩氏家学渊源及学术集团的影响

韩氏出自唐叔虞之后,至宋有韩魏公韩琦、昌黎韩退之。至金有滹阳松水(今灵寿县西倾井村)韩孝彦,“注《切韵指玄论》,撰《切韵澄鉴图》,作《切韵满庭芳》,述《切韵指迷颂》,将《玉篇》改作《五音篇》,皆印行于世,故立昌黎氏焉。有三子,长曰道晧,次曰道昭,幼曰道昉,俱通韵算术也。又至泰和戊辰年间,昌黎氏次子韩道昭再行改并《五音之篇》,改并《五音集韵》,……有子韩德恩,亦通书史,精加注解,各同详校正之名也”。可见音韵、文字之学可谓是韩氏家学。从韩孝彦算起,其子、其孙、其侄,甚或其女婿王德珪,都参与了《四声篇海》的编修工作。可以说,家学的影响对金代字书、韵书编纂局面的形成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

尽管史书不载,我们还是可以推测到,金代以河北石家庄地区为中心存在着一个以文字学、音韵学为主的学术团体。宁晋荆璞参与了韩氏父子的《五音篇韵》《四声篇海》的编纂工作。同时他自己又编修了《五音集韵》,韩道昭又在《四声篇海》的基础上,参照荆璞的《五音集韵》编修了《改并五音集韵》。可见这个学术团体不仅存在,而且其间还有继承与发展的关系。我们推测这个学术团体的形成,大概是因为师承关系,即以老师为主,弟子、门人参与共同形成的。《四声篇海》所列的编纂者,就是韩氏学术集团的成员。其构成多是门人、弟子、亲戚、友人。赵县王太与祕祥、赵卞、周胤、张宗古、杨景、张衠、范询、李温八人共同编写了《增广玉篇》,这八人实际上也是一个以文字学为主的学术小团体。这两个学术团体当是以金代真定府所在地,今石家庄市东古城一带为中心,灵寿、赵县、宁晋、沧州等均与此相距不远。

2.4 区域内学术文化氛围浓厚

金代河北“原是辽、宋统治下的汉人聚居区,经济文化水平较高,教育比较发达”[4],区域文化学术氛围浓厚。比如北宋时期,全国所建书院71所,其中河北3所,皆位于元代元氏县内,即封龙书院、西溪书院、中溪书院[5]。可见宋代元氏是河北的教育和学术中心。金代全国书院全国共有11所,其中河北1所,即位于今元氏县西北封龙山下的“封龙书院”。《畿辅通志》卷二九《学校》:“封龙书院在元氏县西北封龙山下,相传汉李躬授业之所,唐郭震、宋李昉、张蟠叟,元李治、安熙皆在此讲学。”其间没有提到金废或元重建,故可推断,该书院金代仍存在[4]。书院的兴建,有助于区域文化学术氛围的形成和当地的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同时也对当地的重文重教风气形成的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2.5 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金初,由于金辽战乱殃及河北,河北经济发展遭到极大破坏。此后,宋金交恶,战端再起,天会七年(1129年)河北之地尽归金有。为了恢复发展被战争破坏的生产,增加在籍人口,扩大财政收入,巩固对新附地区的统治,金太宗、熙宗两朝二十年间,陆续采取了一些积极措施,使各地的生产先后得到恢复。金太宗时期号称“海内小安”,连宋人在议论南北敌我形势时也承认,当时河北、山东一带“富庶如昔”[6]。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为金代河北字书、韵书的编纂、印刻提供了一定的物质基础。

[1]都兴智.金代科举制度的特点[J].北方文物,1988,(2):59-64.

[2](元)脱脱等.金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1130-1133.

[3]都兴智.金代科举制度的特点[J].北方文物,1988,(2):59-64.

[4]兰婷,王一竹.金代书院考[J].史学集刊,2011,(6):70-74.

[5]白新良.中国古代书院发展史[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1995:4.

[6](宋)李传心编撰,胡坤点校.建炎以来系年要录[M].中华书局,2013:1258.

H163

A

2015-10-02 责任编辑:马秀娟)

本文系2012年河北省社科基金项目“金代河北的字书、韵书编纂研究”(HB12YY010)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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