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媚娘事件”谈我国推行电视剧分级制的必要性*

□文｜黄先蓉　刘　菡

从“武媚娘事件”谈我国推行电视剧分级制的必要性*

□文｜黄先蓉刘菡

推行分级制是实现电视剧市场帕累托最优的有效路径和方法。通过设立详细的分级标准，能够满足观众对电视剧内容的多层次需要，在保护未成年人与满足成年人的收视需求之间达到利益平衡，提高对电视剧市场的管理效率，促进电视剧创作的多元化。

帕累托最优电视剧分级制

热播剧《武媚娘传奇》播出之后收视率高居不下，但其中许多场景中的女性演员着装较为暴露，引发了观众争议。2015年元旦之前该剧突然停播一周，播出方在其官方微博发文称因技术原因暂停播放。复播之后，观众发现电视剧中的很多画面经过了删减，很多近景画面也将演员“颈部”以下的镜头全部剪掉。此即为网上热议的“武媚娘事件”。“武媚娘事件”之后，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就“电视剧《武媚娘传奇》被回炉重新剪辑”回应称，该电视剧播出之后，不少观众反映这部剧存在一些不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画面，总局依法对这部剧进行检查，依法责成播出机构和制作机构修改到位后方可播出。这件事再次引发对电视剧分级制必要性的思考。电视剧作品的“分级制”是一个成熟理性社会的标志，对电视剧市场乃至文化市场的健康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一、分级制是实现电视剧市场帕累托最优的有效路径和方法

帕累托最优（Pareto Optimality），也称为帕累托效率（Pareto Efficiency），是指资源分配的一种理想状态。该状态下，在不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不可能再使某些人的处境变好。帕累托改进是指一种变化，即在没有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个人的境况变得更好。一方面，帕累托最优是指没有进行帕累托改进的余地的状态；另一方面，帕累托改进是达到帕累托最优的有效路径和方法。本文基于帕累托最优理论，通过构建模型来说明电视剧分级制是一种帕累托改进，也是能够达到帕累托最优的有效路径。

1.分级之前的电视剧市场情况

我国目前实行的电视剧审查标准，针对的是所有年龄层次的观众群体，大多数电视台也没有针对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收视进行频道区分，所以提供的内容为相同内容。这种情况可以通过图1的坐标图来表示。

如图1所示，横坐标为观众的年龄，纵坐标为观众在电视剧市场上可以欣赏到的电视剧的等级，在尚未对电视剧市场进行分级的状态下，所有年龄层次的观众接受到的内容是相同的。所以，分级前的等级函数为：

式中，x表示观众的年龄，ym表示现有的电视剧审查制度之下固定的等级。

图1　分级前的等级函数

2.实行分级制之后的市场情况

实行分级制后，对电视剧所含内容进行等级划分，同时按照发展心理学中不同年龄层次的阶段特征，综合电视观众在接受能力上的差异，对年龄进行划分，不同年龄层次的观众对应不同等级的电视剧内容。

如图2所示，横坐标为观众的年龄，纵坐标为观众在电视剧市场上可以欣赏到的电视剧的等级，x1，x2，…，xn代表观众群体划分之后不同的年龄层次，y1，y2，…，yn则代表不同年龄层次对应的可以收看的电视剧内容等级。所以，分级后的等级函数为：

式中，（0，x1］，（x1，x2］，…，（xn-1，+∞）表示不同的年龄层次，y1，y2，…，yn代表不同年龄层对应的可以收看的电视剧内容等级。

图2 分级之后的等级函数坐标图

3.分级制前后的收视效用对比

图3是电视剧分级前后的收视效用对比。横坐标为观众的年龄，纵坐标为观众在电视剧市场上可以欣赏到的电视剧的等级。图中ui（i=1，2，…，n）代表现阶段未分级状态下，观众群体所能接触到，且在其心智成熟度接受范围之内的电视剧带来的效用，由于这部分电视内容符合其年龄阶段的心智接受特点，能够对其产生正效用。而vi（i=1，2，…，n）代表的是观众实际接受能力与未分级制度之下所接收到的电视剧内容之间的差距所产生的效用，这部分的效用可进一步分类讨论。

以xm为界，未采用分级制度之前，xm年龄以下的观众群体，由于心智尚未完全成熟，接受能力和辨别能力有限，因此可以将其接触到的电视剧内容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适合其观看，在其接受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带来正效用，这部分效用在图中显示为u1，u2，…，um-1。另外一部分则是由于未采用分级制度，低龄观众所接触到对其成长产生负外部性的内容（如血腥、暴力、色情），由于认识和阅历的局限性，心智尚不成熟，所以这部分内容会产生负效用，在图3中表示为v1，v2，…，vm-1。

图3 分级前后的收视效用对比

在xm年龄以上的观众群体，特点为生理和心理均已成熟，有良好的辨别和判断能力，在现行的未分级制下，其所接受到的内容都是接受能力范围之内的，对其产生的都是正效用，即um+1，…，un。但是按照心理和生理的成熟度，成年观众实际能够接受的内容是高于现行等级的，因此在采用分级制之后，成年观众能够接触到更多内容（适合成年人收看，但是在未分级的电视剧市场中无法提供），这部分能够为其带来正效用的内容在图中表示为vm+1，…，vn。

由上述分析可知，现阶段即分级制采用之前，全社会观众在收看电视剧内容之后产生的总效用为：

采用分级制之后，全社会观众在收看电视剧内容之后产生的总效用为：

两个公式比对之后，能够明显看出，电视剧分级之后，各年龄段的观众在收看电视剧内容之后，总体效用明显增加。

将分级前后电视观众收看电视剧内容产生的效用放入同一个模型当中，通过分析，得出电视剧分级之后整体效用为增加。所以现阶段电视剧市场并不是帕累托最优，且存在改进的途径和方法，即电视剧分级制。

二、推行分级制的必要性

实行分级制，制定细致、科学、合理的分级标准，能够更好地对电视剧市场进行管理，促进电视剧内容的创作，指导父母为未成年人选择适合收看的电视剧；成年观众群体，也能够通过分级，有针对性地选择适合自己的电视剧内容，这就从制度层面保证不同层次的市场需求得到满足。

1.接触媒介的多元化带来观众需求的多元化

媒介的多元与融合带来观众获取内容的方式和渠道多元化。通过确立分级制度，能够为电视剧内容生产和渠道播出提供参考依据，增加渠道经营的自觉性，降低渠道经营风险。

从观众层面来讲，随着网络的普及和多屏时代的到来，观众接触的信息量远超过从前，受众的媒介素养较以往有所提高，通过分级制度，能够满足更加多样性的选择，从合理的渠道选择适合收看的电视剧内容。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老少咸宜”又适合“普罗大众”的艺术内容和艺术形式，艺术的进步正是以内容和形式的多样性来满足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需求为标志。

2.分级制可以实现电视剧内容的多样化呈现

从法理上讲，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对不同文化内容的需求都是其正当权利，也是法律需要实现的目标。如何在保护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的同时满足成年人对符合其年龄内容的获取，就需要寻求一种利益平衡。管理部门以收视类型对市场进行细分，采取电视剧分级制，并辅以播出时段和频道明显区分的做法，能够满足不同年龄层次观众的收视需求，实现个性化内容的提供，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3.分级制能够激发电视剧制作主体的创新活力

按照我国《电视剧管理规定》的要求，电视剧在正式播出之前，都需要经过相关主管部门审查，电视剧管理机构会在审查过程中提出修改、删减意见或审查结论。为了顺利通过审查，进入播出环节，制片方就会在获得竞争优势和降低风险之间寻求平衡，进行博弈，或者选择“主旋律”题材和内容，或者用打擦边球的方式争取市场。

《武媚娘传奇》通过了前期的内容审查，只是由于尚未采取分级制度，很多观众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收看此片，电视剧中的女性着装只是尊重了唐朝女子的服饰特征，但过于暴露，家长必然会担心尚未成年的子女受到影响。但是从文献和研究资料方面看，唐朝的女性服装与唐朝的历史和文化密切相关，体现一种女性对男权的反叛，因此剧中的造型在一定程度上是符合和还原了历史风貌的。如果采用电视剧分级制，制定详细合理的分级标准，符合标准的观众就可以从艺术的角度欣赏电视剧内容，享受愉悦的观剧体验，不用担心对青少年产生不良影响。

4.分级制可以降低负外部性对青少年的影响

电视剧作为一种文化产品，其外部性的发挥得到了广泛认可。电视剧的内容会对观看者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即通过剧情设定和人物性格特征传递一种信息。比如，电视画面中的血腥暴力场景会对青少年的成长产生不良影响，有可能导致其模仿而产生严重后果。

不同阶段的生理和心理特征需要不同内容的电视剧产品。经济学中外部性指的是社会成员从事经济活动时，其成本与后果不完全由该行为人承担。电视剧作为一种文化产品，其外部性的发挥得到了广泛认可，电视剧的内容会对观看者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即通过剧情设定和人物性格特征传递一种信息。电视画面中的血腥暴力场景会对青少年的成长产生不良影响，有可能导致其模仿而产生严重后果。正面积极的电视剧，充满美好感情的电视内容能够传播正确的价值观，引导人们向善，在青少年的成长中，传承优秀文化、答疑解惑，并且能够启人心智，保持社会传统美德。所以电视内容具有“外部性”，不良的电视内容会在社会上引起负面效应，产生外部成本，导致电视剧的“负外部性”；正面优秀的电视内容则会为整个社会带来积极影响，产生外部利益，发挥其“正外部性”。

不适宜的电视剧内容会影响青少年的健康成长。美国学者乔治·格伯纳在20世纪60年代提出了具有影响力的“涵化理论”，该理论认为电视作为一种重要的信息媒介，对受众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对观众价值观的形成和心理健康发展有着正反两个方面的作用。处在十一二岁到十五六岁的青春期观众正值生理发育高峰，心理发展呈现明显的矛盾性特征，这个阶段的特征使得他们更容易受到不良电视内容的影响，因此分级制对营造青少年健康成长的环境十分必要。

三、推行分级制的可行性分析

现阶段，国家相关管理部门通过不同的政策对电视剧生产环节和播出环节进行管理。原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曾在2004年《关于涉案剧审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中明确指出，电视剧播放平台在黄金时段，不得播放渲染凶杀暴力的涉案题材影视剧，要求删减、弱化和调整涉案剧当中展示血腥、暴力、凶杀、恐怖的场景和画面，通过时段来控制电视剧内容的播出。在随后公布的《广播影视加强和改进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的实施方案》中，明确希望在全社会形成有利于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文化氛围和舆论环境，特别针对涉案剧提出了杜绝色情描写、控制暴力内容等一系列要求。

1.合理借鉴已有的分级制

分级制在影视产业发达的国家已经相对成熟，可以借鉴其成功经验，制定适合我国国情的电视剧分级制。韩国近年来以政策为保障，大力推进文化产业发展，2002年开始对本土电视剧实行节目等级制，电视剧按照观众年龄划分为五个不同级别：7岁、12岁、15岁、19岁和所有人，每集电视剧播出之前都会有明确的等级提示。根据不同时间收视群体的观众集中度，［1］在白天剧场和晚8点剧场（韩国时间）播出的电视剧，题材基本都是合家欢类型，晚10点剧场的题材就更加多样化，通常设定为15岁以上观看。这种做法对收看人群作出明确的指引，在保护青少年群体的同时保护艺术创作的自由。

电视剧产业发达的美国也有成熟的电视分级制。美国的电视分级和电影分级类似，以年龄为基础，用字母和数字作为标记来提醒家长该电视节目是否适合孩子观看。在电视分级标记中，电视台还会附加一些字母来为家长提供更具体的提示，比如，L代表语言，S代表性，V代表暴力（见表1）。

表1　美国电视剧分级情况表

此外，在我国香港地区电视剧内容如若包含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的画面，电视台会有明确的标识“家长指引”，并对有关内容作出提示。

2.业界和民间机构都在探索和尝试电视剧分级制

在我国，腾讯视频2011年4月开始上线测试，其在推荐的影视作品下方会有“分级讨论”标识，重点介绍作品中可能含有的暴力、色情等内容，适合收看的观众年龄，是否适合全家观看，是否需要家长陪同，提供收视引导。2012年5月，安徽电视台播放电视剧《心术》期间，在屏幕下方打出“接下来的情节有可能引起未成年人不安，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的绿色字幕。这些都可以视为国内电视剧初步分级的有效尝试。

2014年8月起，中影国际影城乌鲁木齐店实施电影分级制，将影院内上映的所有电影按照G级（大众级）、PG-13级（特别辅导级）两种类型划分出来，规定对含有暴力、色情等镜头的PG-13级（特别辅导级）电影，禁止13岁以下儿童观看，以保护儿童的身心健康。这一“分级”实践获得了公众和消费者支持。作为家长在为孩子选择影视作品时也能够有所甄别。

此外，2014年12月，中国科学院脑科学博士陆宇斐推出了首个民间儿童影视剧分级标准——中国儿童影视剧分级标准。虽然尚在推行之中，但是这种探索对于净化儿童影视作品市场不失为一种有益的尝试。

四、结语

诚然，电视剧应当以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递真善美为创作宗旨，对电视剧进行分级并不意味着单纯的放开，而是通过“标准”的设定对电视剧市场进行更加有效的管理；分级制既能对电视剧制作起到监管与促进的双重作用，也能对电视剧播出进行更加合理的区分，建立起文艺作品的欣赏“秩序”，更好地引导全社会呵护青少年健康成长，推动构建更加开放多元的文化生态。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健全现代文化市场体系的理论与实践研究”（12&ZD025）的研究成果

注释：

［1］观众集中度表示的是目标观众相对于参照观众的收视集中程度，以此来反映目标观众对特定节目的收视倾向。

［1］秦俊香，赵芳菲.涉案剧对青少年的负面影响研究［J］.当代电影，2010（11）

［2］戴姝英.美国电视剧分级制探析［J］.史学集刊，2010（5）

［3］李想.电视剧屡打大尺度宣传牌，专家呼吁电视剧分级［EB/OL］.http://news.sohu.com/20150128/n408122328.shtml，2015-01-28/2015-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