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化视角下东莞市传统村落发展与社会空间重构研究

2021-03-25 06:09蔡超明
大理大学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西溪村落村民

蔡超明

(东莞理工学院城市学院,广东东莞 523000)

随着国内经济步入“新常态”,城市经济结构不断优化升级,第三产业、消费需求逐步成为主体,城乡区域差距逐渐缩小,区域整合带动着地方空间的重构和空间向社会转向。城市化正深刻影响着城市的边缘地区,全域旅游的发展、交通条件的提升促使传统村落再发展〔1〕。东莞市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重要城市,土地成本高昂,促使了不同的主体积极地参与争夺空间成本相对较低的传统村落,导致社会空间结构复杂多样和造就特定的领域空间,不同尺度的力量打破了传统村落稳定的社会环境。领域争夺加剧了空间资源分配的不平衡〔2〕,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了村庄领域结构的优化改造。

从领域理论的视角出发,探讨东莞市寮步镇西溪村领域化发展重构的作用机制,分析行政领域、市场领域、社会领域三者之间的力量所形成的复杂博弈关系,从而剖析现代发达地区乡村社会空间分异及演化的趋势和社会空间重构所带来的影响,丰富领域理论的实践案例并为研究传统村落提供另一种视角。

一、研究概念和视角

领域(territory)作为政治地理学核心概念之一,其意为领土或领地的意思,领域早期运用于生物学研究,对动物地盘、领土的空间构建进行分析〔3〕。1986年萨克在其著作《人文领域性》将领域的概念定义为“被管制的有界空间(a regulated-bounded space)”〔4〕;《人文地理学词典》把“领域”通俗地解释为“被某一主体(社会团体、个人、机构)使用和管辖的连续空间,并且禁止他人接近或进入”〔5〕。“边界”是将权力范围空间化的工具。人们通过边界确定特定空间的“归属”,辨别“自己人”与“外人”,并围绕边界进行“吸纳”与“排斥”等领域性行为〔6-7〕。领域包含三个要素,即空间、权力、边界〔8〕。空间是权力的运作基础,由社会关系和物质的社会实践构成的,包含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社会的运行是不间断的领域建构过程,这些领域建构的行为即为“领域化”,领域造就特殊空间意义即构建地方〔9-10〕,人类社会通过权力和空间主导地方竞争、冲突、合作等过程的空间产物〔5〕。Lefebvre认为,社会空间是社会存在的物化,揭示了抽象化的社会空间是由社会成员日常的实践产物,并提出了“社会-空间生产”的解释〔11〕,Gottdiener和Hutchison在此基础上得出“社会-空间”关系即社会和空间的相互作用,空间的安排和结构对社会属性和社会行为产生影响,同时社会群体之间的相互影响,又持续地改变现有的空间结构,进而构建出新的空间秩序,这一过程称为社会空间重构〔12〕。从理论推演的角度,领域化、去领域化和再领域化三个过程可以看作是领域争夺的一个持续过程,即领域政治〔13〕。领域政治是作为主动的、策略的、排他的空间工具,通过空间反映并塑造权力关系,成为空间建构的一部分,从而行使领域策略和行为〔4-5〕。领域与地方是不同语境下对空间的表达,在一定机制下相互转化,并在不同时期的社会空间维度下折射出不同的状况〔4〕。领域的理论主要应用在三个方面:一是对国家、区域边界的社会关系研究〔14〕;二是关注地方社会的身份创造与社会认同〔15-16〕;三是对领域政治行为的分析〔17-18〕,主要关注行动者有意识地通过空间的策略性使用来影响或控制他人的行为。

刘云刚等认为,基于领域理论视角,城市化过程的实质是城市空间的领域化过程,是不同利益主体对城市空间资源的争夺〔19-20〕。同理,传统村落发展过程会产生不同的领域组合方式,进而体现出其背后的空间资源分配关系〔21〕。在本质上可理解为对乡村空间资源的领域化、再领域化和去领域化。通过领域政治视角探讨其背后相互博弈的力量,有助于揭示不同时期传统村落社会建构的主导力量、空间配置与权力实施的动态关系,对解决当下传统村落发展问题具有现实的意义。为研究东莞市传统村落社会空间重构的特征,选取了具有典型代表的东莞市寮步镇西溪村进行实证研究。

二、案例及研究方法

自改革开放以来,东莞市从农业县发展成为“世界工厂”,促使大部分农村的产业结构从第一产业转向第二、第三产业,地方社会和产业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西溪村作为转向的典型代表之一,距今已经有531年的历史,蕴含岭南地区显著的地域特色,古围墙总面积72.6亩,建筑总面积36.8亩,仅明清时期的建筑就占据近3万平方米,系珠三角地区连片面积最大村落之一。新中国成立以来,设立了西溪行政村,总面积8.8平方公里,下设7个自然村,常住人口3 900余人,外来人口12 000余人,是工、农业协调发展的新兴工业村。西溪村虽然处于工业化发达地区,仍保留了完整的古村空间形态和布局纹理。改革开放后,村集体招商引资、动员华侨出金,自发地推动村庄的工业化发展,2016年寮步镇镇政府对西溪村进行承包经营管理,形成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属于典型的自下而上转自上而下的乡村重构发展模式。由于领域争夺涉及行政、市场、社会等多元主体(见表1),利益关系复杂,使得西溪村不断地进入领域化、去领域化和再领域化的循环过程,所以本次调研选取西溪村作为研究对象。

表1 东莞市寮步镇西溪村领域化主体

本次调研在文本资料收集的基础上,结合实地考察、半结构化访谈等方法进行研究,实地调查主要在2019年7月,重点考察和收集了西溪村的文化景观、土地使用现状、规划发展情况、公共服务设施等;访谈主要在2020年7月至8月,针对村干部、村民、企业代表、外来人口等参与西溪村发展的不同主体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共成功访谈16人,其中政府管理人员2人,村干部2人,村民6人,企业管理人员2人,商铺店主4人,基本涵盖了西溪村不同领域主体的角色(见表2)。

表2 东莞市寮步镇西溪村访谈对象基本信息

三、改革开放以来西溪村的领域政治过程

(一)以村民为主导的社会领域化(1978—2004年)

1978年西溪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以来,村民通过集体经济组织按人口获得土地经营权,成为首次领域化的主体,因临近香港特别行政区、深圳经济特区等改革开放前沿阵地,优先享受经济溢出的效应。自1980年第一家“三来一补”企业进入西溪宗祠进行加工生产以来,工业经济的介入使得乡村产业结构发生巨大变化,村民开始对市场经济的发展模式愈发认同,纷纷利用自身的资源加入社区的经济开发,大量耕地修建成厂房和将民房进行租赁,西溪村的用地性质亦从农业用地转变为工业用地。村民积极主动地通过物质空间改造行为进行领域构建,从生产制造业中获取市场经济利益。

土地是村民进行领域建构的基本资源,通过农业用地转化为工业用地获得的租赁费用,不仅提高了经济收益,而且强化了对空间的管控力量。由于社区经济基础薄弱,仅靠村民难以开发大规模的工业园区,因此村委会积极寻求宗族中早年迁移到香港的华侨同胞援助。在1996—1997年间,大量的华侨重回寮步镇投资生产,并向西溪村委会和私人租地或买地建厂,同时大力引进外资企业进驻,其中吸引以港资企业投资为主,这一举措继续强化了以村民为主导的社会领域化。

这一时期西溪村的领域主体由村民主导,通过建设厂房和民房构建了空间生产的场所,改变了土地利用性质,促使产业结构的转化,自下而上地推动西溪村的经济发展。但华侨的返乡投资和土地置换也带动了市场要素进入农村的发展中,为领域主体转化提供了一定的基础。

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了机会,大量的“三来一补”企业来到我们西溪村,由于宗祠的地方比较大,最开始租用宗祠的场地进行加工生产,后来村民看到了商机就开始盖厂房或将民居出租给那些老板,我们也极力地引进村里的华侨,希望他们能返乡创业,带动西溪村的经济。(受访者20200071502,男,西溪村退休干部)

突然村里多了很多外来人口,他们需要住房和生活,我就开始尝试出租自己的房子给他们居住,也没想过可以通过出租的形式来增加自己的收入,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需要租房子,村里一下盖了很多房子出租给他们,有了稳定收入后,就很少务农了。(受访者20200071503,男,西溪村村民)

(二)政府主导的行政领域化(2004—2017年)

21世纪初,随着工业化的蓬勃发展,西溪村原本周边的农田和河道逐渐变为工业用地,传统村落各类设施是按照当时的社会经济、生产效率、人口规模来建构的,很难满足当前社会发展水平的需求,导致传统空间肌理与现代社会生活形成一定的矛盾。西溪村渐渐无法满足现代村民的居住需求,促使他们有意识地往村外搬迁。由于地方空间受工业化的影响,土地功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地方空间的意义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村干部意识到村民失地会导致地方感的剥夺和传统文化割裂的危机。

为保护西溪村的空间形态和人文景观,基于古村的历史价值和资源禀赋,村干部决定以申请文物保护单位的形式对西溪村进行保护,引入行政领域的力量。2004年西溪村被评为东莞市第四批文化保护单位,村内开始禁止个体私自开发改造。因此,西溪村的空间-边界得到了行政力量的保护,行政领域的强势介入,使其社会空间再次发生重构,推动行政领域化的确立。西溪村的物质环境得到了有效的保护,2006年5月西溪村被国务院授予“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称号;2007年至2008年11月被广东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及广东省文化厅分别授予“广东省首批历史文化名村”“历史文化名村”称号;2012年,经过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和旅游部、文物局和财政部的评定,将西溪村列入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文物保护工作是一个无止境的投资过程,现在国家很重视传统文化的保护,这些文化需要依靠地域为载体存活,因此地方的建筑保护是很重要的,如果不统筹保护,很快就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消亡。(受访者20200080606,男,政府管理人员)

政府的承包发展虽然是好事,但是征用的费用还是有点少,一个月才几百元,那些都是我们的祖屋啊,万一合同到期后还给我们是一间残旧不堪的房屋,谁来负责呢,如果要自己自费返修的话真的是划不来。(受访者20200080601,女,西溪村村民)

在行政领域化过程中,西溪村的空间被外部的行政力量重新划分,并限定发展规模和利用方式。因此划定的保护边界排斥了工业生产的嵌入,促使其向外延地区进行开发建设,导致西溪村的空间生产效率无法产生太大的经济效益,仅从出租给流动人口获得少量的租金,加之政府对村落的财政资助力度较小,勉强维持村落的基本维护,所以激发了村民萌生乡村再发展的意识。随着全球化和工业化的发展,工贸业所带来的即时经济效益与文物保护的经济价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部分村民开始质疑当初古村落保护的措施。鉴于社会空间的矛盾和争夺,村委会开始寻求更多的可持续发展路径,在乡村振兴的刺激和市、镇两级政府的帮扶下,西溪村开始打造旅游产业。2014年西溪村入选东莞市第二批市级名村及镇级名村名单,获得东莞市财政拨款1 100万元;2015年获得寮步镇镇政府投资2 000万元,对村内重要的文化景观进行了修缮,同时优化村内的基础设施,如水电光缆、对外交通等。西溪村拥有独特的文化景观、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日益增多的游客,镇政府决定将其打造为东莞市的城市会客中心,2016年寮步镇镇政府和村委会签订统筹规划发展合作协议,将西溪村的建筑划分为良好建筑、一般建筑、重大返修建筑、空地四个等级,并分别对应以每月7元、5元、3元、2元每平方米的价格进行为期30年的承包。虽然引入市场经济要素,其发展模式发生了转化,但空间-权力仍是行政力量作为绝对主导,在西溪村开展自上而下的领域化。

(三)企业主导的市场领域化(2017年至今)

为更好地推动旅游业、商业发展,激发市场资本进入西溪村,2017年寮步镇镇政府对西溪村的发展规划工作实施招标管理,首次与市场领域的力量合作,2018年芳华文化有限公司中标,成立广东西溪芬芳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并进驻西溪村,开展承包管理工作。企业以打造“东莞城市会客厅,岭南特色文化集散地”为愿景,计划实施西溪村“幸福村居”建设三期工程,项目占地约8万平方米,分为三个区域:历史文化休闲片区、现代文化创意片区、生态文化休闲片区。项目紧扣“文化铸魂、融合创新、产业拓伸”的发展理念,遵循“修旧如旧,建新和谐”原则,以莞香文化为核心,建成集旅游度假、城市休闲、文化产业于一体的高品质旅游目的地,古典与现代兼容、怀旧与潮流并蓄的网红打卡地,致力于建设粤港澳大湾区乡村旅游的一张东莞名片。

芳华公司作为“领域客体”身份参与西溪村的发展,因政府与村民有承包协议,故一般的项目发展无需向村委会汇报。由于土地所有权仍属于村民,企业引入的商家进行建筑内部装修时,需得到房屋归属权所有者的同意,因部分村民担心过度装修会带来房屋永久性的损害,导致企业在开发过程中受限较大。为了增强在村落话语权,企业聘请村委会退休的干部作为企业方的“中间人”来协调企业与村民的关系,投资方使用行政手段、转变管理方式、改变合作规则等多种领域策略来巩固其领域地位;在实体空间管控上,公司在西溪村的入口处设置了“西溪村管理中心”的站点,便于行使招商和管理的领域行为,在空间上强化了网络关系,增强管控权和话语权,并尝试构建市场领域。市场领域与行政领域合作强化了空间的管控能力,主要利用土地权属中的使用权来实现主客体的身份转变,将村庄土地承包的资本价值塑造成权力关系,其核心目的是借助空间生产获取效益的最大化和重构社会空间的领域地位。

西溪村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统筹管理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及时维护村容村貌,同时可以帮助村民管理(特别是华侨),不用他们操心出租的事情,同时能传承文化和保护建筑,我认为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受访者20200071501,男,企业代表)

企业只是重视房子的外观,只要是古村的样子就可以了,里面什么样他是不会管,有一些很好的灶台、柱雕都毁坏了。(受访者20200080604,男,西溪村村民)

虽然这边租金不是很高,但是装修特别麻烦,要跟村民协商,还有就是人流量不是很多,碰上节假日还稍微多一些,有时挺担心赚不了钱,特别是疫情这段时间。(受访者20200072004,男,驻村商家)

四、西溪村社会空间重构分析

(一)权力-空间关系解读

自改革开放以来,西溪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通过实施一系列领域化策略,如集体土地股份合作制、吸纳华侨和外商资金等,从而改善居住环境和公共基础设施,确立了以村民为主的领域地位。随着西溪村市场经济的发展,吸引了不同的主体来争夺空间,促使村落的土地利用方式发生了本质的转化,如农业转为工业,工业再转为商业、旅游业。在管控方面,由村民自治到政府统筹管理,再到企业承包村落运营的变化。这表明行政力量、市场力量、社会力量在不同的时期承担着不同的空间资源管控的权力。

西溪村社会空间的重构,本质上是领域增殖〔18〕。不同的领域主体在争夺资源时是通过空间权力展开较量,运用法律、行政管控、经济津贴、商业活动、公共服务等手段增殖领域-社会关联,促使该地领域化、去领域化和再领域化的持续发生,重塑生产和生活空间,以维护自身利益和领域管控的主导性。在领域化初期,祖宗精英和华侨因其占有巨大社会资源和财富对村落发展起到了主导地位,如通过购买土地、建造房屋、开办工厂来获得话语权。

由于见识的局限和缺乏科学规划统筹,村民仅看重眼前的经济收入而忽略文化特质的保护,导致文化景观的丧失。自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和旅游部、财政部开展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保护工作、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建设等的申报工作,行政力量不断地介入西溪村,如推进历史文化街区划定和历史建筑确定工作、提供市镇两级专项财政资金修缮建筑、制定行政法规保护建筑等领域化策略,使得行政力量在西溪村中建立绝对的管控地位。但传统村落保护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和时间,行政力量难以长期维持管控,因此行政领域主体通过协商合作的方式引入市场力量,企图通过市场力量来补充行政力量的不足,如在不破坏传统肌理和形态的条件下将村落承包给开发商,通过市场手段重新分配空间资源发展商旅产业,构建新的社会空间,同时帮助农村修复人居环境和提供一定数量的就业岗位,促进地方社会环境的稳定,但亦会产生一些问题,如企业仅重视村落古建筑外部的包装,忽视内部空间的修复,村民因不满租金标准而抗议等。

(二)领域政治的动力机制

通过领域化理论分析西溪村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的空间-权力关系,可以发现古村的社会空间不断发生重构、领域主体不断发生置换,主要体现为以村民为主体的社会领域让渡到以企业开发商为主体的市场领域。

村民通过掌握集体土地的所有权成为社会领域化的主体,拥有对土地进行占用、收益、使用的权力,通过产权构成权力结构,这些权力的实施通过建设厂房、民房租赁和引资获取空间生产的价值,但集体土地不能实现在市场上自由流通〔22〕,只有政府征收才能变更所有权。城市化的发展促使乡村成为城市用地成本的洼地,在利益的驱动下,政府主导的行政力量和企业开发商主导的市场力量逐渐加入空间领域的争夺。由于政府掌握农村外部环境管控权力,对农村往往具有相对较强的控制能力,在整体发展方向上有较强的决定作用,但维持行政领域持续的时间不如社会领域和市场领域持久。企业开发商作为市场领域的重要主体,拥有庞大的资金支持和丰富的技术经验及招商、运营管理的能力,通过市场经济手段,能高效地分配资源,获取利润的最大化。

因此政府的统筹规划带来产业集聚、商业发展和稳定租金,加速了村民的资本积累,原村民有能力在乡村以外的地区生活,这也为产业发展和企业的再领域化提供了更大的空间。政府的行政保护和企业的生产活动改变了西溪村原来宅基地的属性,通过空间属性的配置权排斥了原村民,为村落再领域化提供加速的条件。村民-政府-企业为主导的多元主体构成了复杂的博弈关系(见图1),由于不同的主体代表不同利益集团,如行政领域看重整体规划和空间管控,社会领域重视分红、土地租金,市场领域重视最大剩余价值,因此在空间资源和利润分配上经常出现矛盾〔23〕。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行政领域和市场领域的主体在获取信息资源的优势上将逐渐减弱,加之共同利益目标的确立,促使三方在合作与竞争中增加平等对话的机会,形成利益分配更均衡的局势。

图1 东莞市寮步镇西溪村不同领域主体的博弈关系

五、结语

(一)传统村落发展的建议

进入21世纪以来,市场经济发展和乡村振兴的背景下,为乡村提供了较多的机遇。西溪村不同的时期构建了不同的领域化主体,成功构造出更有利的社会空间发展的结构。通过政府统筹管理、引进企业营运古村,实现了由社会领域化转向行政领域化,再转向市场领域化的局面,打造了市场力量在西溪村的相对主体地位;在政府主导的行政领域构建下,推进基层设施的完善建设,同时也出现了村民参与乡村规划、企业协助保护传统村落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的举措。

由于空间从物质实体到社会建构过程受区位、市场、资源、技术、劳动力等地理要素的影响,西溪村的地理位置优越、对外交通通达性强,并且市场资源丰富和获取技术支持机会较高,同时拥有充足的劳动力资源,所以西溪村的空间价值高于其他同类村落,促使不同领域主体动用自身的优势加入空间领域的争夺。因此传统村落的原始领域主体应主动谋求基础设施建设,提升整体环境,从而有利于吸引不同的客体注入资源,提升区域的可持续发展水平。

(二)利益驱动下领域主体的身份转化

本次调研发现,多元领域化空间的传统村落涉及的利益主体众多,即使在同一领域内不同的领域角色存在对抗关系也会常有冲突行为,如市级政府和镇级政府在对村落财政拨款时有意见分歧,往往损害基层组织的利益;企业承包商在古村的招商引资过程中常与进驻商就租金或建筑改造问题产生矛盾;村干部在协助承包商完成征收、租用和改造时亦会出现与村民产生对抗行为。这些对抗关系会导致领域管控力量的削弱,甚至会被其他领域主体所代替,从而出现去领域化和再领域化的现象。另一方面,面对更大利益驱使或强势的政策转向时,领域主体会突破领域规则转化成另一利益主体,如原村干部是社会领域利益的代表,但随着企业的聘用会转化为市场领域的力量,形成双重的领域身份,在特定利益格局下,他们获得的空间配置权常易受到改变〔24〕。

(三)社会空间重构的影响

西溪村作为珠三角地区的自下而上发展的典型村落,通过利用自身的资源不断获得外界的帮助,使得西溪村的社会空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时促使权力结构的转化,如村落的成员从村民演变成承包商、进驻商、游客、村民组成的共同体,村落的居住功能转变成商旅功能,增加了乡村美食节、汉服节等以商业为主导的节日。市场领域的加入使得村落有大量的资金投入到修复建筑中,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西溪村的空间结构,但市场领域相对地位的确立,土地利用方式、生产空间和产业结构会受到商品经济的影响,改变了传统村落的配置与社会空间,在修复的过程中容易出现“重外表,轻内涵”的形式,导致商业文化过多的参与到村落的文化建设。

鉴于上述,传统村落在发展过程中应关注不同领域主体之间的关系(排他、合作、竞争),村民除了要关注经济效益,也应注意建筑内部结构和地方文化的保护;行政管理部门对项目开发的前期、中期、后期进行监督,防止社会空间重构过多的由市场经济主导,从而失去地方文化传承的意义;开发商需要充分调研村落的社会空间结构,合理规划开发,做到收益与传承双赢。既要提升产业结构、增加经济创收,也要避免出现“仿古建筑”过多和“千村一面”的情况〔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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