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党长期执政的十个实现机制

2022-03-24 22:00
理论探索 2022年5期
关键词:执政党政党利益

刘 明

(中共福建省委党校,福州 350108)

基于政党属性、国家形态、民族心理以及区域文化等要素的差异性,政党谋求和执掌政权有着迥异的生成机理或演绎轨迹。即便属于同一类型或性质,现代政党在维系政治地位,巩固执政资格,增进执政有效性和正当性方面也有各自质的规定性和实现逻辑。作为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中国共产党已成功执政70多年。在快速变迁的现代社会中,中国共产党依靠高度组织化的运作方式和成熟权威的资源配给能力,领导国家建设、推动国家治理和实现国家成长,建立起雄厚的执政业绩并以此在社会民众中赢得广泛的政治认同。这在相当程度上奠定了党长期执政的应然性和实然性基础,与执政党先进性的政治品格不无关联。然而,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属性,并不天然赋予其长期执政的先在理由。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同样属于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有的却失去执政权?它揭示,中国共产党必然有其独特的行动逻辑,这种独特性既体现在执政党的自我调适之中,也体现在引领社会整合的过程里。而这些则要从执政党内在的资源流量和禀赋基因中求解。这样一套实现机制的构建,从总体上说离不开对政党、国家和社会三要素的思考。换句话说,70 多年执政历程中,中国共产党的全部实践已深深嵌入国家政治生活中,也在社会发展变迁中打上鲜明的时代烙印。政党与国家、社会的关系,成为考察执政权存续的基本维度。基于这样的逻辑分析,就执政党本身而言,理论武装机制、信念养成机制、组织净化机制、本领锻造机制和自我纠错机制是长期执政条件下维系组织生命力的重要保证;而协商民主机制、社会整合机制、危机治理机制、政策调适机制、依法执政机制则是利益分化和内生性风险增大情境下实现非均衡社会有效治理乃至推动国家发展的合理化设计。它们之间相互联系、相辅相成,在柔性与刚性趋向双向互动中,共同构成党长期执政的支撑性框架和制度性安排。

一、理论武装机制

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特征之一在于思想建党、理论强党。一个具有思想内聚力和组织动员力的现代政党,其先进性首先来自于其一维主导的价值观念体系的先进性。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属性,决定了中国共产党高度的理论自觉和理论自信。中国共产党从建党起就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在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的结合、转化中成功实现当代社会革命性变迁。马克思主义先进思想体系引领社会重塑的过程,是对中国革命发展规律和发展道路的科学揭示,契合党的历史使命、行动逻辑和组织价值观,因而在完成组织自我变革的同时收获执政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在执政环境结构性变化的时代条件下,利益多样、价值纷争给党内思想整合带来的挑战十分明显。应该看到,在一个组织内部,个体层面的价值多元是客观事实,但是它不能背离一个基本前提,即对主导价值观念体系的认同。否则,组织成员归属感的缺失而导致内部的分化、离散甚至冲突将成为一种可能。如果成员对本组织所确立的价值观发生动摇,对组织的存续是一种挑战。中国共产党推进管党治党战略所面对的是超大体量的队伍规模,要聚合众多组织成员意志,更需要充分保持意识形态的凝聚力,以及时解释和回应社会发展中出现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增强思想引领力。这同样需要保持理论的开放性和理论武装的常态化,而理论本身“必须是个能够经得住理性观念考量的思想体系,不能仅仅依靠政治强力的促动”〔1〕247。70 多年来,中国共产党与时俱进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坚持以经常性教育与集中性教育、大众化传播与分众化动员、理论性研讨与体验式教学、榜样示范与典型带动相结合等方式,不断提升党的创新理论的教育效果。党在实践中创新和完善的理论武装机制,不但在于能够有效解决影响党员干部价值观层面的理论关切,以强大的理论解释力和说服力保持对多元变迁现代社会发展的指导价值;更重要的在于使党员干部认同和接纳执政党的政治主张,完成在一个超大规模组织内的价值整合和观念调适。

二、信念养成机制

理想信念是人的精神世界的深层次积淀。作为一种精神标识,它也是人或组织行动的支撑力量。从政党本质来说,马克思主义政党不是依靠利益而是基于共同理想信念组织而成的政党。在革命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被广大社会民众所认同和追随,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它摆脱和超越了近代以来一切政治力量囿于自身私利的狭隘视野和历史局限,以坚定政治信仰而保有政治上的先进性,生动演绎了使命型政党的价值追求和行动逻辑。长期执政条件下,崇高理想信念是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支柱和政治灵魂,其现实意义在于无论是顺境或逆境中都能牵引和维系执政党的使命追求和政治本色。这是铸就信念养成机制的一个现实情境。为此,党应当充分把握市场经济条件下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客观规律,主动应对来自商品化意识等倾向对组织的侵蚀和渗透。市场调节机制打破传统资源配置体系,承认人的主体性、平等性,多元、独立的利益主体格局逐步形成。然而,执政党还须重视另一现实课题,即多元价值交互作用给社会共享观念体系同一性带来的冲击,而这种影响必然会反映在组织内部,对组织成员价值选择和判断造成干扰,给执政党信仰体系的重塑和再定型增加难度。党实现组织调控、行为定向和价值规约,保持政治向心力的重要方式之一,在于对内化于成员之中的理想信念的引领和调适。“要团结就要有共同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没有这样的信念,就没有凝聚力。没有这样的信念,就没有一切。”〔2〕190由此观之,新形势下锻造一个“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的强有力政党,构建科学的信念养成机制非常重要。“中国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基础之上,建立在马克思主义揭示的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之上,建立在为最广大人民谋利益的崇高价值的基础之上。”〔3〕398和平时期党员干部理想信念的养成,关键在于对历史规律的科学把握和对人民立场的时刻坚守。要从党百年历史尤其要从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取得的成就中,彻底解决信仰动摇、信念迷失、信心不足等问题,把信念养成机制有机纳入执政党的整合体系中。

三、组织净化机制

执政党维系执政地位的最大考验来自能否合理用权,这是一条普遍性的铁律。中国共产党同样需要防止和避免因执政自律的动力衰减而引致的锐气消磨、官僚主义等现象。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属性并不天然地使其与权力贪腐绝缘。相反,它是党长期执政面临的最大威胁。党和国家命运具有一体性特征,即党强则国强,党弱则国衰。这意味着执政党的长期执政还关系国家的兴衰成败。这表明,构建科学的组织净化机制对于确保党和国家长治久安具有重要价值。然而,一个现实难点是党长期执政条件下如何实现自我净化?其彻底性和恒久性如何维系?长期以来,人们在这一问题上并没有形成共识,甚至归咎于政党体制本身的原因。但事实证明,西方政治制度设计并没有解决政党净化问题,反而陷入相互掣肘、党争纷沓的乱象。中国共产党自我净化的勇气和底气来自哪里?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中国共产党没有任何特殊利益,人民立场是其根本政治立场。70 多年前“窑洞之问”回答了异体监督的问题,保障人民监督的真实性和可行性。当外在监督缺位问题破解之后,还有一个执政党自身如何回应的问题,即解决自身问题的关键还得依靠自己。中国共产党的内在资源禀赋给予其强大的自我整合、自我修复能力。中国共产党组织净化机制的构建,目的在于探索出一条长期执政条件下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成功之路,其有效运行的根本前提是形成一套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高效的党内法规制度体系,并与国家宪法法律实现一体衔接、统筹推进。“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证明,我们党自我净化的机制是有效的,我们完全有能力解决自身存在的问题。”〔4〕511净化机制的良性运转,说明两个基本问题:一是其惩戒规约的法理价值得以展示,二是组织成员对其保持敬畏感和理性遵从。这些恰恰是组织净化机制成长的内生动力,它体现党的建设的制度化水平。对中国共产党而言,依靠科学机制确立预期目标和行动规则,防范和治理行为失范和蜕化,这样一个支撑权力规范运行的不可逆进程,必将确保执政党长期执政的资格。

四、本领锻造机制

本领是指执政党开展执政实践、完成执政使命所具备的能力素质。静态社会与动态社会、常态社会与风险社会、工业社会与信息社会等不同社会形态遵循不同实践逻辑,呈现不同发展特征。执政党面对不确定性因素多重叠加的情境,必须拥有过硬执政本领适应社会变迁并前瞻性地引领社会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本领锻造成为中国共产党执政能力建设的本来与未来。同时,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事实,即人民群众对党的期待,把实现自身利益寄托于党,这难免同党的执政能力不足之间产生矛盾。客观地说,执政党不太可能满足所有利益群体的需求,政策安排均衡覆盖不同群体本身是一个较为艰难的过程。然而,中国共产党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以及群众的情感依赖,决定了构建本领锻造机制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中国共产党本领锻造的过程是在制度法律的框架内,实现社会资源有效配给、促进经济社会协同发展的过程,这本质上将为党长期执政赢得强大的政治威信。当我们经历本领恐慌的危机,重新梳理执政党的本领锻造或能力建设问题时,会发现它直接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体系中,例如全球化的背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等。换句话说,党需要在面对一个开放的政治体系中获取必要能量来兑现执政绩效。科学的本领锻造机制,其参与主体包括各级党组织和党员干部。尽管执政党整体能力动态提升并非两者简单集合,但对执政党来说,本领锻造或能力建构不能无限抽象化、概念化,因而必然分解至这两个角色变量。在这个机制当中,执政党所需本领的科学形态究竟有哪些呢?学习本领、改革创新本领、驾驭风险本领等均属于这一范畴。而内蕴于诸多本领之中的价值尺度,实践中沉淀下来的价值标准则清晰表达了本领建构的原则,即民生福祉和社会良序。有学者指出:“中国共产党在执政中致力于将党的奋斗目标和中国社会发展实践有机统一,将党的执政能力融于民生和社会福祉的实现与保障上,进而推进国家建设和政党科学化的协调并行。”〔5〕61

五、自我纠错机制

善于纠错反映了执政党直面问题、正视问题、破解问题的政治勇气和决心。作为一种超强基因,它内在地嵌入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品格、组织特质和发展脉络中,以此为价值主轴,支撑和保障党在试错中得以止损并回归正常的行动轨迹。自我纠错机制生动诠释了中国共产党独特的运行逻辑和内在机理。世界政党政治实践中,少有类似中国共产党的组织禀性和价值文化。许多海外学者也认同,善于自我纠错是中国共产党与世界上其他执政党的区别之处,甚至“中国共产党从其他政党的错误中吸取了经验教训。……党必须在变换的社会现实中不断地调整自己”〔6〕138。事实上,党的成长史就是一部不断试错、纠错的历史。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党正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在重大历史时刻平稳保障政党安全和国家发展,避免了党拥有的社会资源流失和社会支持递减。显然,自我纠错并不仅限于组织自身的变革和调整,而且还反映在对国家成长的介入和引领中。“中国社会政治发展的基本逻辑表明,国家建设维系于政党,……国家建设对政党具有高度的依赖性,也对政党提出了很高的要求。”〔7〕305这意味着,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中国共产党需要具备强烈的国家责任意识。这就是党建国家的基本逻辑。执政党在发挥构建现代国家组织优势的同时,要防范和避免一些可能出现的影响国家成长或社会良性运行的潜在性和隐匿性风险。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直接关系到党长期执政资格的有效性。构建成熟的自我纠错机制,首先应当基于对现代社会复杂性、多元价值交互性、信息流转无时空性等特征的清醒认识,因为它们决定了出错、甄别与纠偏的可能性。其次,党在实现纠错中应当从理念、制度、方式上最大化地避免应激色彩和强制模式,而应从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的逻辑出发,以清晰的权力边界明确应当承担的责任。这一过程必然包括评估、反馈、定损、责罚、修复以及规制等环节。当然,自我纠错机制的运行,并非只是执政党独自面对问题,而应在保障权力配置科学性的前提下,依靠和调动其他主体共同治理失序、失范等情形。

六、协商民主机制

协商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形式。协商的过程本质上是寻求共识、消除分歧的多赢、柔性过程。因此,协商民主机制的构建,创设了一个多元主体有序政治参与、理性表达利益诉求的制度化平台。作为社会压力或冲突的缓冲剂,协商民主机制依靠设定的规则和程序在容纳社会多样性的前提下增进同一性,极大地降低了执政党治理成本。“在现代民主政治条件下,社会共识的构建,不可能依靠外来力量的强加,也不能仅仅是部分政治精英和知识精英的价值创造和道德论证,必须要由人们在平等的沟通、交往过程中逐步地建立共识、获得认可,并及时依据人们的意愿加以修正。”〔8〕197在当代中国,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阶层结构发生深度变迁,社会参与主体的多元态势日益凸现,这对中国共产党社会吸纳和排解功能提出更高要求和期待。社会和谐发展不是简单行政强制实现一体化的进程,依靠强力反而可能引致社会猜忌和愤懑。尤其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因资源的稀缺性导致公民权利流失的时代逐步远去,以政治强力解决分散化社会的整合问题并不是可取之策。利益的合成内在包含利益的分化,党和政府的政策制订过程必须重视诉求差异性的客观事实。另一方面,现代政治体系的开放性、民主性也要求,资源有效配置的过程不允许在自我封闭的状态下进行,激活社会参与的主动性是一种必然。当然,社会的理性发育、责任意识以及参与能力均是必不可少的前提。社会成长和政府适度放权是促成协商民主机制有机运转的内在动因。从这个意义上说,协商民主机制是党长期执政实现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协商民主机制的构建,内容上包括广泛、多层、制度化的载体平台,如党派协商、专题协商、基层民主协商等。无论哪一种对话交流机制,契约意识、规则意识甚至妥协意识是需要大力倡导和培育的。因为协商的最终结果将超越多元主体一己之利的局限,实现公共利益的最大化。这样,一套基于各方利益相关人的程序性制度安排是大家必须遵守的。否则,对程序的漠视或随意性的执行将可能因参与主体缺乏共有的规则习惯或制度文化而使得协商民主失去运转的动力。

七、社会整合机制

社会各要素经过协调达成均衡和谐的状态并逐步实现一体化的过程称之为社会整合。有机高效的社会整合是衡量执政党国家治理水平的重要标志。利益属性单一趋同的情况下,执政党社会整合的压力相对较小,而社会阶层结构分化变迁则赋予执政党社会整合的全新意义。当市场成为资源配置的主导性机制时,利益分配格局发生深远变化,多元利益主体地位的确认,使原本受到抑制的社会活力得以充分释放。然而,当社会结构由同质性向异质性转变的时候,利益协调的基本面增大,复杂性程度也同步增加。利益冲突和纠纷伴随利益再分配的过程开始出现,现代政治体系面临日益增长的民众利益表达需求。另一方面,社会自主空间长足发展,新型的社会组织和经济组织呈现多样化,单位社会向非单位社会转变,对国家依赖性逐步减弱。生产要素流动性加快所引致的阶层结构的变动,给传统的身份制和单位制的社会调控方式带来较大挑战。这种挑战集中体现为对党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的巩固产生直接影响。所有这些问题构成中国共产党实现社会整合的现实背景。也就是说,科学的社会整合机制的构建,要从维护社会公平和社会稳定出发,充分关注这些现象,应当基于市场经济是法治经济的特点而作出策略性回应。其中,一套共享价值观念体系是执政党社会整合的重要手段之一。它对社会成员的价值引领和行为定向有其他方式所不具备的低成本优势。同时,对那些内部发挥协调控制、外部承担利益代表功能的新兴组织,中国共产党应当善于提高对它们的驾驭能力和引导能力,不断延长党做群众工作之手。如果说党实现自我整合有一套纵向的组织体系,那么在其之外必然还有一套横向整合机制整合其他阶层。显然,统战体系能确保中国共产党的开放性和社会穿透能力,在化解社会张力的同时有效维系社会立体面的动态平衡。构建社会整合机制,利益平衡能力是需要执政党重视和提升的。要形成一个利益表达、利益协调、利益疏导、利益聚合、利益实现的合理化闭环机制,在制度化轨道上规范和满足不同群体的利益诉求,以适应多元化、流动性的社会发展趋势。

八、危机治理机制

在不确定性因素增大的现代社会中,风险的存在是一种必然,尽管风险转化成危险尚需一个过程。风险的突发性、连通性、扩散性、变异性决定了其并不囿于某一区域,由于网络等现代通讯的技术性支撑,其传播链条的无边界特点被放大。有学者指出:“首先,现代化风险既可能出现在特定的地理区位,也可能是普遍而不确定的。其次,现代化风险施加有害作用的路径,是多么飘忽不定和不可捉摸。”〔9〕15作为社会治理的一种破坏性力量,它所引发的价值失范、社会失调以及国家失序是显而易见的。这成为新形势下影响政党执政资格存续的重要因素。中国共产党实现长期执政,需要面对来自不同领域的风险挑战,建立一套有效的危机治理机制十分必要和迫切。或者说,危机处置分别映射执政党的执政能力和政府的治理能力。当然,任何危机的产生必然有其触发机制或具体背景,例如沟通不畅引发社会恐慌、政策滞后导致民众利益受损或者管理缺位转化成生态失衡等。从这个意义上说,危机治理机制的构建并不能单纯以维稳为目的,还要关照民众的社会心理。危机治理中的人民至上原则是对传统管理理念的调整和修正。一般情况下,科学的危机治理机制应当包括危机预警、危机应对、预后处置以及相应规则或制度等。由于在不确定性极高的情形下,单靠一方力量往往难以控制事态发展。因此,在这个机制中,除了执政党领导下的政府是执行主体外,还需要社会力量的投入与配合。共同主体模式的形成,既与两者是可能的利益受损直接承担者有关,也符合现代治理中多方参与的本质要求。需要注意的是,社会发育的迟缓和民众的心理倾向,都使得党和政府要承担比其他主体更多的责任。这决定了应急状态下政府强制的常态思维。但是,危机迁延性和复杂性特点表明全能政府的管理模式并不能完全化解危机,反而可能因信息不对称而导致治理失效。这就意味着,要确保危机治理机制有效运转起来,在明晰党和政府权责边界的前提下,需要完善舆情监测机制、社会协同机制、信息沟通机制、公众参与激励机制以及心理抚慰机制等。这本身也体现了善治的内在要求。

九、政策调适机制

现代社会中,公共政策是分配资源、协调利益关系的重要手段。社会民众往往也是从政策给予的获得感、满足感和安全感中认可政党或政府的。尤其当公共资源稀缺与民众需求倍增呈两极相背发展时,如何把握政策走向以契合民众的社会预期,成为政党执政或政府行政的重点。也就是说,对执政党而言,政策共享面的扩大对执政有效性的增进具有基础性意义。由于个人能力禀赋等因素的差异,对公共政策的理解、吸收和消化存在事实上的不同,市场经济条件下的“马太效应”甚至加大这种差异,进而造成相对独立且利益分化的个体或群体存在。这给党和政府政策的萌发与出台设置了潜在议题,因为普惠性和均衡性的价值导向历来是政策设计的焦点问题。那么,建构有效的、常态的政策调适机制,以灵敏应对日益变动的社情民意便是执政党及其政府全面释放政策红利的制度性安排。这当然不能依靠点状的、碎片化的思维来保持政策效应的持久性,而需要以系统的、全局的价值考量实现政策的调整和优化。科学的政策调适机制的有效运行,表明党和政府要补齐政策供给侧与需求侧之间的落差,努力实现政策迟滞向政策前置转型。但是,政策创制的前瞻性并非是突发、随意的,一定是基于对公共价值、社会期待以及可承载行政成本的科学评估后作出的,是一个有组织化政策展开和变更的渐进过程。它需要在对目标群体的各种利益关系充分理顺和再平衡的前提下,方能真正提升其有效性。实际上,公共政策调整必然伴随原有政策的缩减、终结或增扩、延续等。这自然引伸出一个问题,政策调适与政策稳定的关系。因为过于频繁的政策变动不仅容易打乱社会生活的基本节奏,而且可能使利益主体陷入政策选择上的无所适从。所以,科学的政策调适机制的价值内涵就在于,增强政策变更即时性、避免政策僵化的同时,也要在一个大体时间跨度上维系政策的动态稳定、保持政策活力。对于执政党和政府来说,推动政策调适机制的运行是一个既定资源再选择、再分配的过程,也会有一个价值的优先次序安排,但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止和避免执行主体因自利性影响而产生政策偏好问题。

十、依法执政机制

在一个有效运转的政治系统中,决定其稳定与否有许多要素,其中之一便是丰厚的规则基础或完备的规则体系。这种规则集合可以包括制度、政策、法律等。缺乏规则基础的政治系统,可能因政治行为正当性或合理性孱弱而难以持久维系存续资格。换句话说,执政党长期执政离不开法的理念和法的逻辑。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法治在协调利益关系、实现定分止争方面的社会整合价值已为人所共知。同理,国家机器的协调与控制更需要在法治轨道基础上发挥效力,常态社会和危机社会都应当遵循这一基本理念。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的内在要求之一,是中国共产党依法执政。坚持依法执政既是履行宪法赋予的权力责任的要求,也是改革和完善党的领导方式和执政方式的要求。执政党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开展领导活动和执政实践,在可预期的法治框架内规范与国家机关或其他组织的关系,是其塑造社会公信力的战略性选择。从这个角度来看,发挥执政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领导核心作用,使政党活动纳入法治化、规范化的轨道,并调动国家治理体系中各构成要素的职能,提升执政体系内资源配置的最优化,是构建依法执政的价值所在。从制度运行的内在机理来说,依法执政是实现党的科学领导的一种制度化安排,即解决如何领导和如何接受领导的问题。在这个工作机制中,执政党的政治主张通过法定程序上升为国家意志,依法向国家机关推荐、考察干部人选,并实施监督;发挥党组的政治优势,推动党的政策主张得以有效执行等。其中,组织设置和人事安排是两个鲜明特征。“组织嵌入和人事嵌入,这是执政党在政权系统嵌入的双重路径,这两个方面的嵌入体现和保障了党的领导和执政。……这种制度化嵌入满足了执政党和政权系统的双向要求,是政党权威在政权系统树立与扩散的重要保证。”〔10〕191在法治化轨道上,中国共产党通过国家机关实施执政行为,在坚持党的领导的前提下厘清和规范两者之间的关系,发挥党的政治优势和组织优势的同时充分尊重、顺应政权系统的运转逻辑,必将确保国家治理体系的整体活力和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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