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居民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影响机制研究

2022-07-23 14:57陈怡梦成锦
贵州财经大学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总体个体居民

陈怡梦 成锦

摘 要:本研究基于依恋理论,建构以居民地方依恋(地方认同、地方依赖)为自变量,社区总体满意度为中介变量,地方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旅游经济依赖程度为调节变量,旅游支持为因变量的整合模型。以贵州省黔东南苗寨、侗寨为案例地,共收集到254份有效问卷,利用结构方程模型检验研究假设。研究发现:地方认同、地方依赖、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影响显著;社区总体满意度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居民-旅游经济依赖程度加强而增强,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着村落经济发展水平提升而增强。通过直接作用、中介作用及边界条件探讨,论证了居民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影响机理,对旅游目的地规划与管理具有理论和实践意义。

关键词:

地方依恋;旅游支持;依恋理论

文章编号:2095-5960(2022)04-0081-10;中图分类号:F590.6;文献标识码:A

一、引言

传统村落作为传承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是人类文明的“活化石” [1],也是现代人追思乡土记忆的主要载体,受到乡村旅游者的青睐。乡村旅游的发展,提高了旅游目的地居民的经济收入,改善了其生计模式。中央一号文提出构建现代乡村产业体系及措施,强调开发休闲农业和乡村精品旅游线路,特别是在新型农业转型背景下,乡村旅游业的发展不仅有助于促进新的就业、增加居民收入、增加税收、改善社区基础设施建设,还有助于带动其他相关行业的发展[2]。此外,乡村旅游有助于解决“三农”问题,同时作为保护和复兴传统文化及民族手工艺的有效途径,对促进目的地居民文化认同、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意义。Su和Swanson认为,居民支持是实现旅游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旅游业的成败取决于当地居民的支持。[2]因此,居民支持行为直接影响乡村经济结构优化的进程、影响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实施、影响民族文化活化传承的方式,影响着文旅深度融合发展的进程。

然而,传统村落旅游开发时,利益相关者诉求不一引发矛盾在所难免,常表现为景区规划与居民收益的冲突、土地用途的冲突、传统建筑保护与现代宜居需求冲突等问题。地方依恋是塑造居民对地方旅游发展积极态度的重要因素。地方依恋对目的地居民旅游支持起着重要的作用,居民地方依恋影响其对旅游支持的态度和行为,常被看作是旅游目的地管理的有效工具之一,对解释、预测目的地利益相关者行为模式、旅游支持行为等具有重要作用[3,4]。已有研究指出居民地方依恋、社区满意度与居民积极的旅游态度和行为密切相关,[2,5]居民满意与否不仅取决于客观现实提供物质的丰富程度,更取决于居民主观感知和情感需求[6],地方依恋-社区满意度-旅游支持的关系的机理探讨需进一步深入。Andereck发现:收入来源依赖旅游业的居民对旅游的态度比其他居民更积极。[7]可见,地方经济发展水平和居民收入对旅游依赖影响着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关系。然而,此两者在探讨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边界条件的研究文献较为少见。

综上所述,基于依恋理论,本文構建一个包含地方依恋、社区总体满意度和旅游支持的整合模型。探究以下问题:第一,考察居民地方认同、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的影响。第二,考察社区满意度在地方认同、地方依赖和旅游支持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第三,考察旅游经济发展水平(高/低)、居民旅游经济依赖(是/否)作为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调节作用。通过模型论证,探究居民旅游支持影响因素,促进资源利用,形成新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旅游经济新生计模式,打造乡村旅游作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重要实现方式,为政府规划、旅游管理部门及旅游企业管理提供理论依据。

二、研究假设

(一)地方依恋与总体满意度、旅游支持

地方依恋由地方依赖和地方认同两个维度构成。地方依赖(Place dependent, PD)表现为个体对地方功能的依恋,指某地的特定设施或物质基础满足个体需求的程度。地方认同(Place identity,PI)是个体对地方情感的依恋,通过对环境的态度、偏好、信仰、价值观等表现出对地方的归属与认同感。[8]与交流产生的人际依恋相对应,依恋是建立“我-重要他人”(I-VIP)的联结,是通过个体与重要他人距离和亲密程度的最佳平衡而获得的体验[9]。Freud认为人际依恋产生于母亲满足婴儿的生理需求,对应地方依赖的物质与营养功能。[10]地方认同是个体将对重要他人关系的期望、情感、行为以及与之互动的经历内化为特定的依恋风格的过程。[9]依恋为个体提供安全基地,让个体自由探索未知的世界。依恋是个体的动机系统,作为一种原始本能不仅表达了婴儿对照料者之间亲近与情感联结的需求,更是婴儿存活下来的重要保障。因此Bowlby强调依恋行为系统是进化“设计”的,与进食和交配等功能同等重要。[9]根据依恋理论,依恋为个体提供安全感与舒适感,可预测地方依恋对地方满意度的关系。Nunkoo和Ramkissoon等发现:地方依恋和社区总体满意度之间的积极关系。[6] Chen和Ryan对目的地跨代调研发现:社区作为“家”对个体的意义,个体对地方形成强烈的归属感,产生强烈的满意感。[3]由此提出假设:

H1a:地方认同正向影响社区总体满意度

H2a:地方依赖正向影响社区总体满意度

根据依恋理论,个体总是在寻求、试探依恋对象,并试图与依恋的对象保持亲近,并对依恋对象产生积极的行为和态度[11]。Cheng和So发现:目的地居民对地方积极的情感联系有助于居民形成积极的旅游态度。[5]Lee发现:目的地居民地方依恋程度、社区参与度均会影响居民对旅游支持的态度和行为,表现为居民依恋越高参与旅游发展的意愿也越强。[4]因此个体地方依恋会影响其对地方文化及形象的建构,也会影响个体的地方自豪感、归属感,从而采取支持地方的行为。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1b:地方认同正向影响旅游支持

H2b:地方依赖正向影响旅游支持

(二)社区总体满意度与旅游支持

社区总体满意度(Overall community satisfaction,OCS)指居民对所处社区生活的物质环境和精神环境是否符合自己发展需求的一种内在体验。它产生于个体在特定时间、地点的社会互动,是居民对其所处客观条件的主观解释,而不是对客观条件本身的解释。[12] 根据依恋理论,依恋对象越能满足个体的期望与需求,个体越容易表现积极的态度和行为。这种满足除了改善生活水平,还能提供情感交流与归属。Andereck和Kathleen发现:旅游经济发展给目的地居民生活水平带来积极影响,与旅游者接触较多的居民,其社区生活满意水平显著优于较少或者没有接触旅游者的居民。[7]Tovar和Lockwood认为:旅游增加目的地居民与旅游者接触机会之外,旅游还增加了目的地娱乐项目、娱乐设施等基础投入以及可用性,由此增加社区满意度[13],从而提升旅游支持。由此提出了如下假设:

H3:社区总体满意度正向影响旅游支持

社区满意度是预测居民旅游支持的重要变量。[2]根据依恋理论,个体将依恋对象当做“安全基地”来使用,并通过个体感知“安全”和满意而产生探索行为,当依恋对象暂时离场,儿童探索行为便突然中断。可见,地方依恋对个体的物质与情感功能越强,居民越容易支持地方的发展。Potter和Cantarero发现:若个体认同某一群体,他更可能对这个群体产生满意感,并为这个群体的利益行事。[12]Zhang和Park 研究发现:游客地方依恋对游客满意度产生积极影响,游客满意度对目的地旅游支持行为存在积极影响。[14]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H4a: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中具有中介作用

H4b: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中具有中介作用

(三)居民收入依赖旅游与地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作用

社会交换理论认为,交换的主要动力是双方利益的满足。在社会交换中,追求自我利益可以加强关系联结,居民对旅游经济越依赖,对旅游发展越支持。Cropanzano发现:具有高交换意愿的个体比具有低交换意愿的个体更有可能产生社会支持行为。个体在交换时遵循利益最大化逻辑,然而交换中除了理性外,个体也表现利他和群体利益等行为以维持身份的一致性。[15]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5a:收入依赖旅游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中起调节作用,即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居民收入依赖旅游程度的增加而增加。

H5b:收入依赖旅游在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中起调节作用。即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居民收入依赖旅游程度的增加而增加。

根据社会交换理论,人们可从互动中获得社会、经济和心理方面的信息,通过比较关系价值做出维持或终止关系的决策。[15]Tovar和Lockwood认为:提供居民就业是对旅游经济依赖的一个衡量标准,居民通过旅游发展获得就业机会,提高个人收入,提升社区满意度,从而提升对旅游发展的支持度。[13]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H5c:收入依賴旅游在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中起调节作用。即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居民收入依赖旅游程度的增加而增加。

居民能否从地方旅游经济发展中获益影响着居民对旅游支持的态度。Cheng和So发现:地方依恋是塑造居民旅游发展态度的重要因素。[5] Ad和Zs认为:个体将自己视为社区的一部分,更重视社区利益和社区发展。[16]地方依恋越强的个体更可能为了社区利益而牺牲个人利益。(如:花额外的时间、精力应对有损社区的行为,如族群争端、环境污染等)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6a: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中起调节作用,即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随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增加。

H6b: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在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中起调节作用。即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随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增加。

基于社会交换理论,个体支持行为因交换的互惠程度不同而不同,乡村旅游为目的地居民创造了就业机会,但由于旅游具有较强的季节性,发展乡村旅游经济这种生计模式仍会使居民可能面临劳动力需求不稳定的问题,旅游淡季居民可能被迫停工或面临失业。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直接影响居民旅游收入的稳定性,影响居民地方依恋程度,从而影响旅游支持的态度。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6c: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在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中起调节作用,即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随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增加。

三、问卷设计与数据收集

(一)问卷设计

研究问卷包括两部分,一是理论模型相关变量问卷,包括地方依恋、社区总体满意度、旅游支持。二是人口学问卷,包括居住地、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收入来源、居民收入依赖旅游等。研究使用问卷均使用该领域学者普遍认可的问卷,通过旅游管理专业博士翻译和回译,问卷表述维持原始量表原意。

地方依恋量表主要参考Williams 等问卷[8],地方认同题如“我们的村寨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等6题;地方依赖题如“与外出打工相比,我更愿意留在村里发展”等6题,共12题。社区总体满意度量表参考Nunkoo和Ramkissoon等的量表[6],由3个题项构成,题目如“我对咱们村寨总体条件非常满意”等。旅游支持量表参考Su和Swanson等的量表[2,6],由4个题项构成,如“我支持旅游业作为咱们村最重要的产业之一”等。所有量表均采用Likert五级计分,1表示“强烈不同意”,5表示“强烈同意”。分值越高,表示被试在此项目上的程度越强。

(二)预测验

本研究在正式施测之前,为了确认问卷的信度和效度,问卷翻译的语义理解没有偏差,对贵州某高校来自贵州乡村的67位在校大学生进行前测,地方依恋两个维度、社区满意度和旅游支持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在0.72以上,各题项因子载荷大于0.5,在0.001水平上显著,说明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

(三)正式调查

1.调查对象

以贵州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为研究区域,选取郎德上寨和堂安侗寨两个典型的传统村落为研究对象。理由有二:首先,此区域传统村落最为密集、代表性强。截至2019 年,我国共6819 个村落被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贵州省有724个村落入选,其中黔东南苗族布依族自治州有409个,研究对象位于此区域。其次,两个村落旅游经济发展处于不同的水平。郎德上寨位于雷山县,建寨约600多年,户籍人口618人,147户,其中旅游经营有58户,经营户占比39.46%。从1986起开始发展旅游,享有“露天苗族风情博物馆”等美誉。居民沿用工分制进行收入管理分配,旅游经营收入达15万元/年/户,个别经营户在旅游旺季日收过万。2016由郎德文旅发展有限责任公司接管,景区开始收取门票,居民除旅游经营收入外,普通居民旅游红利人均可达1000-2500元/月,旅游经济发展水平处于较高水平。堂安侗寨位于黎平县,建寨300多年,户籍人口890人,190户,其中旅游经营户有13户,经营户占比6.84%。1999年被评为“国家生态博物馆”,享有“全球最值得去的33个地方”等多张名片。但因旅游开发缺少规划、企业与居民合作深度不够,旅游公司管理混乱。2017年由肇兴侗寨旅游公司收回统一管理,开始收取门票,管理略有改善。但居民实得利益仍未有改善,2018、2019两年人均旅游分红仅200元/年,近两年甚至无旅游红利,居民生计模式主要以务农和外出务工为主,旅游经济水平较低。(以上数据均由作者于2020年4月、5月驻村调研村主任及当地居民整理而得)

2.调查过程

正式施测于2020年8月到2021年5月,笔者对两个村落进行了问卷调研。因两个村落年纪较长居民不通汉话,语言沟通存在一定的困难,调研组联系村主任、返校大学生、村民志愿者等8人,对他们进行培训,翻译问卷,参与入户调研。调查时均向被试澄清调查目的,征得被试同意再进行调查。问卷调查采用入户调查法和留置问卷法,发放问卷共300份,回收问卷282份,剔除没有认真填答和没有区分度的问卷,最终有效问卷254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0.07%。

(四)研究样本的人口学统计特征

由研究样本人口学特征见表1可知,样本被试来源、性别、年龄、文化程度、收入依赖等人口学特征呈现较好的分布,样本具有一定的总体代表性。

四、实证分析

本研究使用SPSS22.0和Amos23.0对研究数据进行处理,并进行正态性及共同方法偏差检验、测量模型及结构模型检验。

(一)正态性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1.正态性检验

采用 SPSS 22.0对各潜变量题项进行峰度和偏度分析,各题项偏度系数值在-1.372~0.427之间,单个题项偏度系数绝对值小于2;峰度系数在-0.443~1.393之间,单个题项峰度系数绝对值小于3。本研究样本数据服从正态分布。

2.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文采用Harman单因子分析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问卷共抽取4个特征值均大于1的因子,且首个因子解释方差变异量为37.616%,小于40%,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二)测量模型分析

1.拟合指数

测量模型的拟合指数X2/df 为 1.753,小于3,近似均方根误差(RMSEA)为0.055 ,小于0.080,ARMR为0.044,小于0.050。GFI、NFI、RFI、IFI、TLI和CFI的值分别为0.930、0.913、0.969、0.961和0.969。除AGFI为0.899外,GFI、NFI、RFI、IFI、TLI和CFI的值均在 0.900 以上,该测量模型拟合较好,可用该模型对研究假设进行检验。

2.信度检验

通过SPSS和Amos计算Cronbach alpha 系数和组合信度检验各变量的内部一致性和有效性。除地方认同维度的PI1、PI2,地方依赖维度的PD1、PD2因子载荷小于0.5外,其他各维度的各题项因素载荷在0.601~0.888之间,删除这四题后的Cronbach α内部一致性信度分别为0.918和0.849,社区总体满意度和旅游支持的Cronbach α内部一致性信度值分别为0.805和0.828,大于0.8,题目的组合信度在0.805~0.918之间,大于0.6。因此,本研究各构念具有较好的信度。

3.效度检验

使用Amos对四个潜变量的聚合效度和区分效度检验,聚合效度是测量题项对所测构念的有效性。其因素载荷在0.600~0.894之间,大于0.5,达到显著水平,各构念变异数提取平均方差(AVE)值在0.551~0.737之间,大于0.5,各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聚合效度。区分效度反应不同构念之间的差别,各构念间的相关系数在0.261~0.616之间,平均提取方差平方根在0.762~0.858之间,各潜变量相关系数均小于其平均提取方差的平方根。测量模型各构念间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

(三)结构模型分析

1. 结构模型拟合指数

由Amos分析得到理论模型的绝对适配度指标X2/df 为 1.753,小于3;RMSEA为0.055 ,ARMR为0.044,小于0.080;除AGFI为0.899外,GFI,NFI,TLI,IFI,RFI,CFI的值均在 0.900 以上。拟合指数符合结构方程模型标准,该研究模型拟合较好,可用该模型对研究假设进行检验。

2.研究假設检验

由表2可知,地方认同对社区总体满意度的路径系数λ11=0.224,P<0.05,说明地方认同对社区总体满意度存在正向影响,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的路径系数λ12=0.424,显著性P<0.01,表明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存在显著正向影响,H1a和H1b得到验证。地方依赖对社区总体满意度的路径系数λ21=0.410,显著性P<0.001,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的路径系数λ22=0.282,显著性P<0.001,表明地方依赖对社区总体提满意度和旅游支持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H2a和H2b通过验证。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路径系数λ3=0.207,显著性P<0.001,表明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存在显著正向影响,故H3通过验证。

3.模型预测能力

标准化参数估计值模型如图1,路径系数为被解释变量的大小,反映了模型的预测能力。本模型解释了社区总体满意度的28%,解释了旅游支持的49%,具有较好的解释力,模型中变量间关系较稳定,该理论模型具有较好的预测能力。

(四)中介效应检验

使用bootstrapping进行中介检验,如表3所示,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的直接效应值为0.099,间接效应0.225,总效应0.324。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的置信区间均未包含0,且在0.001水平显著,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4a通过检验。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的直接效应为0.163,间接效应0.266,总效应为0.429,置信区间均未包含0,在0.001水平上显著,则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假设H4b成立。

(五)调节作用分析

根据Baron和Kenny的研究[17],调节作用检验有三步:第一步,将调节变量进行分组;第二步,记录非标准化回归系数(b1,b2)及其标准误差(seb1,seb2);第三步,比较不同组别之间的因变量Y之间的差异是否显著,即非标准化斜率差检验。通过分组回归,绘制成表4。以正负1.96为临界值,居民收入依赖旅游(是/否)组的非标准化斜率差的Z检验值,地方认同、地方依赖、社区总体满意度分别为-2.004,-0.748,0.256,其中|-2.004|>|1.96|,表明居民收入依赖旅游(是/否)的调节作用显著,即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居民收入依赖旅游的程度而增加,支持了假设H5a。另外两个调节作用未通过检验,假设H5b和H5c未通过检验。

同样的方法对不同旅游经济发展水平村落的调节作用进行检验,表5为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低/高)组的非标准化斜率差Z检验值,地方认同、地方依赖、社区总体满意度分别为0.690,-1.065,-4.066。其中|-4.066|>|1.96|,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低/高)的调节作用显著,即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影响随着经济发展水平增加而增强,H6c通过检验。另外两个调节作用未通过检验,假设H6a和H6b未通过检验。

五、结论与讨论

(一)结论

本文在依恋理论基础上,构建以地方认同、地方依赖对旅游支持影响的整合模型,通过对模型进行实证检验,提出的研究模型基本得到了验证。PI→OCS,PD→OCS,PI→SFT,PD→SFT,PI→OCS→SFT,PD→OCS→SFT等六条路径显著;即表明地方依恋对居民旅游支持存在正向作用;地方依恋对社区总体满意度存在正向作用。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的关系随着个体旅游经济依赖度的增强而增强;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关系随着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而增强。社区总体满意度在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起部分中介作用。研究揭示了地方认同对旅游支持的作用机制。

(二)理论贡献

第一,从依恋理论的角度为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行为进行心理动力学的阐释。依恋对象应为个体提供可接近性、保护性、安全感、鼓励探索等支持,在个体需要时能享受接近依恋对象,获得到亲近感与安全感;当个体感受挫折与沮丧时,依恋对象可以提供身体和情感的庇护、支持和安慰;当个体需要探索世界、发展能力、成长个性时,依恋对象能为其提供探索环境的指导和心理的支持。[9]Fried发现,与依恋的心理机制类似,地方依恋使个体保持与重要地方的接近,这个地方为个体提供了保护和安全感,增加个体的信心与开拓探索的动力。[18]地方依恋为居民提供安全的心理港湾。本文揭示了地方依恋两维度模型的理论源头和现实意义,论证了依恋理论对地方依恋二维度划分的适用性。

第二,揭示了居民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中介作用,丰富了地方依恋、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研究。针对Su和Swanson,Andereck和Kathleen,Ramkissoon等对社区满意度与地方依恋不一致的因果关系的研究[2,6],本文对地方依恋作为地方满意的自变量关系进一步确认,检验了社区总体满意度作为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中介作用显著。研究还证明了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直接和间接作用显著,研究结論对学者Andereck和Kathleen研究地方依恋对旅游发展支持态度不一致、不明确[7]的结论进行补充。本文确认了变量之间的关系,揭示居民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重要性及作用机制。

第三,从社会交换角度,揭示了居民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的边界条件。在社区集体利益驱使下,群体决策可能更加理性,但未必人心所向,为迎合旅游者、发展旅游经济,居民曾让渡个人信仰(如芦笙吹奏禁忌的打破);为保持传统建筑景观居民让渡改善居住环境利益(如为维持传统建筑风貌以活态传承建筑文化)等,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居民的需求,可能导致居民对社区生活需求的压抑,表现为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关系不受居民个体对旅游经济依赖的影响。此外,受居民朴素信仰的影响,互惠作为一种“民间信仰”涉及到人们得到应有报偿的文化期望,不论居民是否参与交易,收益与付出最终都达到公平的平衡。这种“民间信仰”和文化认同驱使居民产生保留传统信仰习俗的需要,而不一味迎合旅游发展的要求[19],表现为地方依恋对旅游支持关系不受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本文揭示了居民身份认同、社区总体满意度对旅游支持的边界作用。

(三)管理启示

第一,注重旅游资源及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增加居民的地方认同和归属感。一是在开发中注重文化的传承与保护,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继承。加强文物保护是开发利用的基本前提,开发利用是文物保护传承的有效途径[20],注意如何更好地将基础设施嵌入到当地的日常生活[21];二是多支持、鼓励、宣传民族节事活动以增强居民的身份认同、文化认同,促进文化传统的活态传承与保护;三是在宣传目的地形象时,应注重保留传统村落文化的原真性,促进居民的民族文化认同与传承,增强居民的归属感和地方依恋。

第二,努力提升居民社區满意度,扩大居民对旅游产业支持的深度和广度,促成“社区旅游”[22]。一是地方政府或旅游主管部门应提供资金支持与组织保障,设立专项资金,负责社区公共设施的增设与维护,提升居民社区满意度,通过旅游的合理规划,增加就业机会,通过旅游基础建设投入增加社区的宜居度。二是尊重居民的主体性,保护社区环境。社区发展旅游的同时,要注意尊重居民的主体性,保护居民的生产生活空间,充分听取居民代表意见,创造机会鼓励居民积极参与旅游发展,构建旅游经济发展的利益相关者和经济共同体。三是做好规划和旅游调度。应尽量避免影响居民社区满意度的负面因素,如旅游拥挤、空气、水质及噪音污染、环境破坏等,对居民活化传承文化而让渡的信仰及日常生活便利性等问题,应制定相应的补偿机制和完善的措施,使得居民达到心理平衡,提升居民社区满意度,扩大居民旅游支持深度与范围。

第三,考虑增加对地方旅游发展的整体投入,提升地方旅游经济发展水平,从而提高旅游经济收入。一是政府部门搭建好地方信息平台,促进旅游产业与信息化融合[23],为居民提供更多的旅游咨询及就业信息服务。二是定期提供旅游经营管理培训,提升旅游从业者经营管理及服务水平。提高旅游服务的质量与专业性,孵化培养居民旅游经营个体户,提升经营能力。三要积极帮助地方旅游产业引进资金投入,村委会与旅游企业通力合作,集中力量打造村落特色旅游,增加目的地景观的观赏性与体验深度,留住游客。四是要加强地方基础设施建设。城市群交通城市群公路交通、第三产业从业人数和经济发展水平对旅游发展效率呈显著正向影响。[24]因此,根据实际情况规划合理的道路、停车场等设施建设,增加景区可进入性,保障地方水、电、讯的畅通,提供地方旅游经济发展的基础保障,从而提高旅游经济发展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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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Traditional Village Residents’ Place Attachment on Support for Tourism

CHEN Yi-meng,CHENG Jin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Guizhou University of Commerce,Guiyang,Guizhou 550017, China;Business School of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Hunan 410083,China)

Abstract:

Based on attachment theory to construct an integrated model including place attachment (place identity and place dependence) as independent variables, overall community satisfactions as a mediation variable, support for tourism as a dependent variable, dependence on tourism economy (yes/no) and tourism economy development (high/low) as two moderation variables. Data are obtained from a random sample of 254 residents of Miao and Dong traditional villages, Qiandongnan, Guizhou Province. The hypotheses are tested by the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Results show that place identity and place dependence are positively related to community satisfaction; place identity, place dependence, and community satisfaction significantly influence tourism support; the partial mediating role of overall community satisfaction is examined; and moderating role of dependence on tourism economy (yes/no) and tourism economy development (high/low) were examined. By exploring the direct effect, indirect effect and boundary conditions , the mechanism of place attachment on residents’ support for tourism is demonstrated. The findings make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implications for tourist destination planning and management.

Key words:

place attachment;support for tourism;attachment theory

责任编辑:张 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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