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常见合唱演唱动作情形在声学和感知维度对合唱声音测量的影响(上)

2022-11-05 12:00梅利莎格雷迪蒂安娜吉利安著博编译
歌唱艺术 2022年5期
关键词:歌唱者听者音高

〔美〕 梅利莎·L.格雷迪、蒂安娜·M.吉利安著,李 博编译

音乐不仅令我们感动,还使我们“移动”。音乐与动作之间这种无法分离的联系,在生活中随处可见。音乐不仅能让人控制动作的大脑区域产生活动,还能使人体自发产生肌肉动作,而这些活动或动作通常是与音乐节拍相联系的。音乐与动作的联系深深根植于人类体系之中,以至在许多人类文明中,“音乐”和“动作”这两个概念都使用相同的词语表达,如亚马逊苏雅人文明中的“ngere”一词。由于音乐和动作都表现出“具有动力性结构”这一特点,所以摇摆、舞动等躯体动作经常被音乐家视为他们自然音乐行为的一部分,这似乎太正常不过了。虽然二者具有明显的联系,但是关于动作是否能提升音乐整体质量的问题仍有待研究。

“整个合唱团看上去就像是水下移动的海草”,在一篇关于享有盛誉的圣奥拉夫(St. Olaf)合唱团的文章中作者这样写道。作者反复提及,在安东·阿姆斯特朗(Anton Armstrong)指挥之下该团逐渐形成了一个传统,那就是歌唱者持续自然摇摆,而这是因为音乐在他们歌唱时“感动了他们”。尽管一些指挥家要求合唱团员在演唱时保持静止,但是阿姆斯特朗等其他指挥家宣称静立是“不自然的”,他们更喜欢动作的自由。对于合唱演唱时应该静止还是有动作,虽然存在着很多观点,但是合唱教育者目前尚不能确定哪一种状态更有利于总体声音效果的提升。

合唱指挥经常将各种各样的动作当作教学工具,用于合唱教学。虽然除了像达尔克罗兹体态律动和拉班动作分析(Laban Movement Analysis)这样的教学法之外,还有大量教材传授在合唱排练中使用特定的动作——不管是预热(练声)阶段,还是曲目排练阶段;大多数内容源于道听途说,相关的实证研究少之又少,而谈及合唱表演中运用动作的内容就更少了。

歌唱者的动作:排练

合唱教育者曾建议在合唱训练中使用动作以实现诸多益处,它们包括:提升歌唱者的注意力水平,唤起音乐性的反应和鼓励有表现力的歌唱,释放紧张和使声音充满活力,提升学生的声乐技巧和表演技能,通过向歌唱者提供动觉的、视觉的及听觉的反馈来促成多种模式的学习,提升对音乐的诠释和理解能力,以及运用精神运动过程产生更有活力的声音。具体的方法,如达尔克罗兹的体态律动,可能有助于歌唱者的热身准备和合唱团活力的提升,也可以在视觉上强化声部间的关系并且增强节奏准确性。相似地,合唱教育者声称拉班动作训练也能提升合唱声音。

关于歌唱者做动作的实证研究中大部分内容都强调合唱排练的情境。针对合唱预热(练声)阶段中含有歌唱者动作的几个步骤,库克·坎宁安(Cook Cunningham)和格雷迪(Grady)得出了多项科研成果。在其中两个科研项目中,他们研究了三种合唱热身(练声)模式——“仅含歌声”、“仅含动作”和“歌声与动作相结合”,并对这些模式给合唱声音带来的影响进行了检验;对于合唱声音(共6个合唱团),他们从声学和感知两个维度进行了测量。结果显示:歌声与动作相结合的热身(练声)模式中,歌唱者的音准更佳,声音的频谱表现出更多能量(以音色差异的形式被感知),并且歌唱者更青睐于此。在另一项研究中,他们分别针对歌唱者做与不做手臂动作这两种情形,对合唱热身(练声)的效果进行了检验。结果同样显示,做手臂动作的热身(练声)中,歌唱者的音准更佳,产生的频谱能量更多,并且这种热身(练声)更受歌唱者青睐。

歌唱者在合唱排练中做动作,可能会改善其歌唱态度和被感知到的合唱声音,尤其在速度、平衡性、力度与融合性等方面。摩尔(Moore,1984)检验了动作活动对参加研究的二、三年级学生(共165位)音乐素养的影响,发现动作对提升他们的节奏能力具有一种显著的正面影响。相似的是,在瑟尔(Searle,1986)所做的一项研究中,参加者(共138位)的动作训练显著改善了他们在动觉和节奏上对音乐的反应。在两项科学研究中,布伦坎(Brunkan,2013、2016)检验了歌唱者以多个姿势在声学和感知维度对合唱声音测量的影响。她做了两项研究,参加者(分别为58位、49位)一边观察他人或自己用手臂一边做出低矮的圆形动作,一边歌唱,结果他们唱出的音很准,听者也更喜欢他们做上述动作时展现出的音质(tone quality)。

歌唱者的动作:表演(演唱)

关于演唱过程中歌唱者做动作所产生的潜在影响,合唱教育者所掌握的信息就明显不足了。杜兰特(Durrant,2003)坚信歌唱者在演唱时应该有动作,因为静止站立时僵硬、紧张的肢体会导致歌唱效果不佳,他鼓励歌唱者放松并以动作的形式对音乐做出自然的反应。一些合唱教育者曾建议歌唱者应该在演唱时摇摆身体。戈登(Gordon,1989)表示,歌唱者身体的摇摆有助于他们提升节奏准确性并保持稳定的速度。皮尔斯(Pierce,2007)宣称,由于身体上部的紧张感得以释放,不受影响的自然摇摆将使演唱更精准。埃曼(Ehmann,1968)断言,身体摇摆增强了演唱的自由度,增强了合唱声音的共鸣感与美感。

截至目前,关于歌唱者演唱动作的实证研究还很有限。1996年,威尔克森(Wilkerson)对四个合唱团进行了录音,他们在两种情境中演唱同一首歌曲:一种是编有舞蹈(踢踏舞、爵士风格、合唱表演风格或“合唱——舞蹈”手语)动作;另一种是按照音乐会队形静止站立。一个三人声乐专家小组对他们演唱的录音进行了评分,评价内容涉及音质(tone quality)、节奏、音准、吐字、融合性、乐句感、呼吸控制和力度。结果显示,2、3、4号合唱团,对于两种情境并未表现出显著差异;而对于1号合唱团,评委们认定,按照音乐会队形静止站立的情境,在音质、融合性、乐句感和呼吸控制等方面,显著优于编有舞蹈(踢踏舞)动作的情境。威尔克森承认该研究存在局限性,包括合唱团对编舞动作不尽相同的表演水准,以及评判者间较低的信度(0.55)。虽然威尔克森总结说,编舞动作可能与演唱打分有关,但是其他变量可能产生更显著的影响。

瓦斯坎塞洛斯(Vasconcellos,2002)检验了听者(共184人)对合唱录音刺激的感知,分以下三种形式:仅有听觉刺激,不带动作的视听刺激,带动作(包括同步摇摆)的视听刺激。瓦斯坎塞洛斯随机分配听者进入刺激组,让他们对节奏准确性、音准、嗓音特质(voice quality)、平衡性和合唱团的整体演唱效果进行评分。对于仅接受听觉刺激的小组,瓦斯坎塞洛斯播放了编舞视频中的音频。这项研究的结果显示,在节奏准确性和整体演唱质量方面,合唱演唱中的动作对听者评分有负面影响。

这两项科学研究探索了编有舞蹈且(或)同步摇摆状态下歌唱者的动作。此外,合唱演唱时歌唱者随音乐缓缓移动身体,尤其是以摇摆的方式,这并非不同寻常。目前,关于合唱表演中歌唱者自然的肢体动作的研究可谓少之又少。作为合唱专业人员的我们,已经注意到合唱团员在演唱时静立和做摇摆动作两种状态,哪一种会提升合唱团的整体音效。因此,此项研究的目的是考察合唱者的三种常见演唱情形(无动作、轻微摇摆、全身摇摆)在声学和感知维度对合唱声音测量的影响。指引此项研究的问题是,歌唱者在三种动作情形下演唱对下列各项的影响:(1)合唱声音的声学分析[长期平均频谱(LTAS)];(2)合唱声音的整体音高偏差(演唱全过程);(3)歌唱者对整体合唱声音的感知;(4)听者(包括专家和歌唱者充当的两类听者)对整体合唱声音的感知。

研究方法

(一)参加者

参加这项科学研究的人员(共29人)是一个未经试听的大学混声合唱团。歌唱者平均年龄为20.00岁(年龄范围在18至28岁之间),合唱经历平均8.25年(个人合唱经历1至17年不等),大多数成员(22人)以音乐为专业。合唱录音两周之后,我们也邀请了参加此项研究的歌唱者按照曼特纳赫(Manternach)等人(2018)制定的流程,以听者(共19人)的身份参加后续研究。这些由歌唱者充当的听者中的大多数人(14人)都以音乐为专业;平均年龄为20.63岁(年龄范围在19至28岁之间),合唱经历平均5.5年(个人合唱经历为1至17年不等)。

一组专家听者(共16人)参加了此项科学研究,包括了11名女性和5名男性,平均年龄为47岁(年龄范围在30至60岁之间)。所有人都毕业于音乐教育或合唱指挥专业,并取得了学位(博士学位7人,硕士学位9人)。据了解,他们的合唱教学或指挥经历平均达22年(个人经历为6至35年不等)。

(二)演唱动作情形

我们设计的三种情形,都是基于合唱演唱中常见的状态:静止站立、轻微摇摆和全身摇摆。《牛津合唱教育手册》()将“摇摆”(swaying)定义为:足部动作有限,同时上体由右向左做出的连贯、流畅、不受约束的动作。为了达成此项研究的目的,我们做出如下定义:(1)轻微摇摆,即在任意方向上做出大约2英寸,双向总和4英寸(1英寸合2.54厘米)的动作;(2)全身摇摆,即伴随身体重心在双脚间切换,而在任意方向上做出的超过2英寸的自然摇摆。在录音之前的排练阶段,我们说明并演示了各个动作情形,并且允许歌唱者演唱时对每一个情形进行实践。

(三)音乐选段

本次我们选择了克列巴诺夫(Klebanow,1986)改编的《夜玫瑰》()的主歌及副歌(共16小节),参加研究的合唱团最近已经在音乐会上背唱表演了这首歌曲。歌曲总谱本来包含钢琴伴奏,但为了做声学分析,合唱团进行了无伴奏合唱。演唱速度(每分钟70拍)允许合唱团员在演唱时轻松做出自然的动作。每条录音持续约1分钟时间。

(四)合唱团录音流程

为了最准确地模仿合唱音乐会的场景,我们将录音地点选在演奏厅,合唱团一个星期前在那里进行过演唱。合唱团队按照指定的音乐会混合队形,每横排约10人,站在五套四台阶的“Wenger”合唱台上。为了使合唱者间距一致,在他们的侧方,使用了0.61米长的短杆。为了不妨碍麦克风的放置,我们将一段指挥视频投影到演奏厅的后墙上;视频展示的是该合唱团常任指挥的手势——表现出与以往演唱情形相似的指挥图形和速度。一支罗兰R-05数字录音笔以44.1千赫(16位)的采样频率记录了每一次演唱,并保存为“wav”格式。录音笔被放置在距离一个中心座位很近的地方,距地面高度为1.12米(即坐姿听者耳朵所处高度),且距离合唱队前排12.29米,这样做是为了模拟听众接收声音时的状态。

录音安排在合唱团的午前日常排练时段。参加录音的歌唱者一进入演奏厅,就踏上合唱台并站在指定的位置上,加入他们日常进行的身体和声乐热身活动中,并完成了问卷中的人口统计部分。他们观看了视频,内容包括:指导他们做出演唱动作的幻灯片,指挥者的视频,以及指导他们完成问卷的幻灯片。对于全部三种演唱情形,我们重复了这些步骤。因为合唱团中的大多数歌唱者倾向于静止站立演唱,所以我们先安排了无动作的情形,接着才是轻微摇摆和全身摇摆的情形。整个录音过程持续了大约10分钟。

在录音期间,我们设置了一幅合唱团站位图(standing chart),并且在上面逐一标记出没有按要求正确做出动作(即要求“静止站立”却摇摆身体,或者要求“轻微摇摆”却静止站立)的成员。但是,在全过程中,对没有做出正确动作(无动作1次,轻微摇摆、全身摇摆各2次)的歌唱者,我们都不表现出与他们相左的意见。

(五)录音后的分析

1. 长期平均频谱测量

为了了解各种动作情形之间可能存在的频谱能量差异,我们利用长期平均频谱(LTAS)对录音做出了分析。长期平均频谱数据表明一段时间内平均的频率(赫兹)和振幅(用声压级表示)。这些数据提供了一种针对音质(sound quality)的声学测量结果,并且通过图示,从视觉上展示出不同情形之间的频谱差异。运用长期平均频谱测量出来的声音的声学特质可以被诠释为“音色”或频谱能量。通过使用“KayPentax计算机语音实验室”软件(窗口大小为512点,没有预先强调或平滑,带宽为86.13赫兹,布莱克曼窗),我们获得了长期平均频谱数据。

2. 音高分析测量

为了确定持续的动作是否对一段时期内的合唱音高偏差有所影响,我们选择评估每条录音的整体音高偏差。由于合唱声音声学的复杂性,使用传统的音高分析软件很难提取基音频率(F0,出现的最低泛音频率)。因此,我们运用了“Pitch Analyzer 2.1”这一专门软件,通过将一个参照音(谱面音高,score-notated pitch)与录音中的1秒片段做比较的方法,来评估录音中的感知“音高”。在我们为匹配演唱音高而调节频率的过程中,片段被循环播放。然后,软件以百分数形式展示出记谱音高和演唱音高之间的差异。为了评估整体音高偏差,我们从三条录音中提取了音乐片段初始音和结束音中点处的音高。对于初始音高,我们分别分析了两个八度范围内的元音“e”;在结束音高上,我们分别对四个声部(女高、女低、男高、男低)所唱的元音“a”做了分析。考虑到研究的信度,每位研究者单独检验了所有的音高(共18个),并且我们将±7%[被定义为“跑调”,根据林格伦(Lindgren)和桑德伯格(Sundberg)于1972年所做的研究]以内的差异视为一致。所得信度为0.89。

3. 歌唱者问卷

在录音之前,歌唱者对带有人口统计相关信息的问卷做出了回答。在对每一种情形进行录音之后,参加研究者回答了关于演唱情形的问题。他们使用5分制的“Likert”型等级体系(从“无帮助”到“非常有帮助”),从“歌唱放松度”和“歌唱表现力”这两个维度,对每种演唱情形的有效性进行了打分。关于对演唱情形的理解,有一个开放性问题(关于这种情形,什么是你所喜欢的,什么又是你不喜欢的?),参加者对此做出了回答。针对全部三条录音,参加研究的歌唱者重复做了相同的问卷。最后,我们要求歌唱者“对演唱时的三种动作情形依据偏好进行排序”。

4. 听者问卷

录音两周以后,我们邀请参加研究的歌唱者以听者的身份参加研究,也邀请了专家型合唱教师作为听者。所有参加研究的听者收到了一个电子邮件网络调查(Qualtrix)链接,并且通过个人耳机聆听了那三条录音。随机提问的特点确保了这些录音以不同顺序呈现出来。参加研究的听者(19位歌唱者和16位专家)有机会按需要尽可能多次地听每一条录音。在听每一条录音之后,听者使用5分制的“Likert”型等级体系(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对合唱的整体声音和表现力进行打分(对“整体合唱声音非常棒”和“合唱团唱得很有表现力”这两个表述进行评价)。对于每一条录音的感知,参加研究的听者也回答了一个开放性问题——“关于这段录音,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最后,参加研究者根据整体合唱声音,按照他们的偏好排序,对这些录音进行了等级评定,这与康弗雷多(Confredo)等人(2018)所做研究中的分类评级流程(sort-and-rank procedures)近似。(未完待续)

(编译者附言:原文载于, October 2020, Volume 68, No.3,pp.286-304。)

注 释

①J. Moore.Unpublished Doctoral Dissertation. Greensboro: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1984.

②J. W. Searle.-Doctoral Dissertation. University of Michigan,1986.

③M. C. Brunkan. “The Effects of Watching Three Types of Conductor Gestures and Performing Varied Gestures Along with the Conductor on Measures of Singers’ Intonation and Tone Quality: A Pilot Study.”, 4(2),2013, pp.37-51. M. C. Brunkan. “Relationships of a Circular Singer Arm Gesture to Acoustical and Perceptual Measures of Singing: A Motion Capture Study.”, 34(3), 2016, pp.56-62.

④C. Durrant.Routledge, 2003.

⑤L. Gordon.Parker. 1989.

⑥A. Pierce.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07.

⑦W. Ehmann.Augsburg,1968.

⑧H. M. Vasconcellos.Doctoral Dissertation. ProQuest Dissertations and Theses, 2002.

⑨J.N. Manternach, C. Clark & C. Marple. “Effects of Multiple Semi-occluded Vocal Tract Exercises on Acoustic and Perceptual Measures of an SATB Chorus.” Paper presentation.September No. 14-15, 2018.

⑩J. Klebanow.World Music Press,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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