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电影与主流价值观的关系研究——评《以电影为媒介：当代中国的认同传播》

文/程苑

书名：以电影为媒介：当代中国的认同传播

作者：张慧瑜

出版社：团结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3月

定价：69.00元

电影作为一种艺术门类发展到今天已经步入新时代，内容与形式也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中国主旋律电影，是独具特色的一种类型，它与诞生于好莱坞传统制片厂制度下的“类型电影”有很大不同。好莱坞的类型电影，往往是追求票房收入和商业利润，以此形成的一套基本固定的标准化生产模式。但中国主旋律电影更多承担了对内凝聚主流价值，对外传播民族文化理念的双重功能。由张慧瑜所著的《以电影为媒介：当代中国的认同传播》一书，以专题研究的方式，从认同传播的角度，分析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和新世纪以来，主旋律电影的叙事形态、类型转换和传播机制，通过对电影行业的历史性关照，以及多个个案研究，既反映时代变革下电影行业的变化，也对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及主流文化提供了重要的参考。

从认同传播的角度重新理解电影的社会功能。“认同”这一概念一般更多出现在政治和文化批评领域，从政治角度看，政治认同是指通过法律等现代手段，获得民众对制度与秩序的认可和支持；从文化批评的角度看，认同一般指身份认同，与种族、阶层等密切相连。认同传播是完成文化认同的过程，是文化治理工作的一种。认同传播已成为社会治理的有效手段，通过社会凝聚共识，来塑造主流价值。电影属于现代大众文化和文化工业体系的一部分，所以理应承担社会治理的角色与功能。在中国的电影史研究中，往往认为主旋律电影是一种政治传播，尤其是20世纪50—70年代。其实，电影都有此种功能。好莱坞更是作为美国的文化宣传机器，包含严格的审查制度，比如早期的《海斯法典》，禁止黑白通婚、不允许出现裸体场面等，在20世纪60年代后逐渐被分级制度取代，好莱坞也以此来进行票房收入分析，确定想要制作的电影类型。相对来说，西方的传播策略有高明之处，往往让观众在消费中不知不觉地接受电影创作者的文化理念传播，成熟的商业电影也是较为良好的载体，不容易激起观众的逆反心理，导致逆向解读。中国的主旋律电影，在进入新时期后诞生了一批如《红海行动》《战狼》《长津湖》等能将商业片的制作模式与主流价值观很好地融合在一起的范例，它们较为成功地实现了双向沟通。

从主旋律电影到主流大片的嬗变。“主旋律”这一概念，最早是20世纪80年代，国家电影局提出的“突出主旋律，坚持多样化”的口号，主旋律作为一个概念被最终定义。但中国主旋律电影的发端其实可以追溯到更早时期，最初的“红色电影”和“国防电影”都算是主旋律电影，可以说，中国的“主旋律”电影是伴随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程诞生和发展的。

虽然如此，20世纪80年代，“主旋律”这一口号的提出也有明显的时代背景做铺垫。当时，文艺领域倾向于打破“文艺为政治服务”这一要求，电影界也掀起了关于娱乐片的大讨论，基于此，“主旋律”这一概念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被提出，它一般指取材于革命历史题材，能够反映党和党所领导的军队的光辉功绩和事迹，能够反映民族精神和体现时代精神的现实主义创作，这些都属于主旋律创作这一范畴。但由于当时，较为明显的电影创作现代化倾向，使得电影创作与弘扬主旋律之间，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裂隙，主旋律电影在当时很难被正面讲述，加之20世纪90年代的市场改制和思想潮流，国产电影度过了较为危急的一个时间段。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电影行业进一步改革，开始推行股份制、集团化，也逐步放开了外资、港资等的进入门槛。以《英雄》为例，在新世纪的第一个十年里，掀起了一股古装、武侠大片的风潮。遗憾的是现在当我们回顾这一时期的大片，会发现此类电影或许只展现了自己的商业价值，文化价值多为人诟病。其所宣扬的价值观，也更多聚焦在白领、小资等群体中，很难说是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的真正体现。同时，这一时期的主旋律电影，也做出了一些商业化的尝试，较为成功的如《云水谣》《集结号》等。这一时期的主旋律电影创作，随着2009年《建国大业》的上映达到了一个高峰。从某种意义上说，《建国大业》是中国主旋律电影转换到主流大片的重要一步。中影集团从剧本、制作管理、营销等各个环节入手，基本上第一次实现了商业模式和主流艺术创作的相互融合。主旋律电影实现了内容和范式的结合，统一了商业价值和文化价值，开始发挥本该就有的意识形态教育功能，让观众开始接受主流价值观的传播。这才有了后续的《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战狼》等一系列主流大片佳作。

主旋律电影作为一种独具特色的类型。想要真正分析主旋律电影，从认同传播的视角讨论为什么其能承担文化认同的功能，首先要将其放到类型电影的范围中进行讨论。“类型电影”这一概念源于好莱坞，普遍是指一种艺术产品标准化的生产规范。如何进行分类？以什么标准分类？一直是类型电影概念中广泛讨论的问题。有部分学者认为一种电影之所以被确定为某种类型，要看作品中观念和范式的融合，观念是此类电影呈现出的价值观念系统，范式指创作时的框架或规范，具体到电影中，表现为共同的影像特征、标志性的人物、情节和镜头使用等。由此来看，作为社会主义主流价值观载体的主流大片，理所当然的是类型电影的一种，但主旋律电影并不只为保障票房收入和商业利润，更多地体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叙事美学特征。叙事是电影的本质目的，只有一个讲述流畅完整的故事，才能凸显电影的价值观。比如近几年讨论度和热度都极高的《战狼2》和《红海行动》，其中《战狼2》更是一度登顶了中国电影史票房冠军，直到2021年才被《长津湖》超过。电影的票房不能代表一切，但是分析这几部典型的主旋律商业大片，仍然可以找到主旋律艺术作品的叙事特点。

一是传统主旋律的军事取材。主旋律电影大多为革命历史题材或军事题材，电视剧中更有《长征》《亮剑》等代表作。当下的主旋律电影取材，更多倾向于灾难命题下的战争题材，但故事原型大多源于海外，并非传统的历史题材。这让观众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但同时通过对人民军队和祖国的刻画，让人们体会到当今中国的国家实力和在国际中的实际话语权，让电影中的情节与现实生活中的撤侨行动和对华人、华侨的协助两相呼应，在塑造电影真实感的同时，传递了国家理念和国际形象。

二是个人或群体英雄下的民族复兴理念的展现。电影作为一种文化产品，永远与时代紧密联系。当下的主旋律电影，往往将国家实力作为背景，以英雄故事为主线，激发观众共鸣，进而产生民族自豪感。这也是现代军事战争题材电影的主要目的。

三是新技术下打造的宏大视听盛宴。以《长津湖》为例，动用了超过7万人次的群演，超过10个月的后期制作，最终全面还原了抗美援朝战役中的情景。采用实拍和电脑特技相结合的方式，当银幕上冰天雪地的场景、被冻成“冰雕”的战士出现时，展现出了一种宏大的英雄主义美学。它并不仅仅是一种工业生产技术上的进步，而是一种将商业化和审美化相结合、通过市场检测和考验的较为成熟的叙事模式。

四是香港导演“北上”带来的电影交流与叙事融合。随着2003年《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的签署（以下简称CEPA），香港导演开始陆续进行自己的北上之旅，在一段时期，合拍片成为一种新潮流。最初，香港导演、演员、制作班底，更多加入《英雄》这样的古装武侠大片，但“叫座不叫好”一直被评论界所批评。香港本身由于特殊的历史文化背景，一直有反抗殖民主义的文化传统，这一点在当年红极一时的香港功夫电影中更有体现。而进入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建国大业》《十月围城》则成为了这一时期香港与大陆合作拍摄主旋律电影的代表作。《十月围城》更是从民间义士舍身保护革命党人作为切入口，完成了一次精彩的群像刻画，将电影的意识形态“润物无声”，恐怕是提供给以后的主旋律大片一次较为完美的范式展示。

五是《流浪地球》开启的中国电影的全球叙事。2019年的《流浪地球》开启了中国科幻的元年，让科幻电影这一类型的关注度直线升高。科幻电影重点在于工业之美的展示、人类科技进步后的选择、人类与地外生命和文明的讨论等。但《流浪地球》的影响并不止步于科幻这一种类型，如果以电影类型划分，《流浪地球》更倾向于科幻+主旋律的创作观念和范式。电影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一点是提出了一种“拯救地球的中国方案”，它的本质是“技术+精神”双重作用下的中国现代经验的展现，因为中国对世界的观念已变，一种全新的“世界观”在形成，它与当今仍然是以西方为主导的国际体系和国际观念不同，在西方世界主导下的落后的、欠发达的亚非拉地区，成为电影中拯救世界的主要角色，这种主体的转变，是国际局势变化的体现，也包含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考。

主旋律电影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作用及运用。主旋律电影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作用体现在以下三点：第一，强化了观众的认知，更好地了解和理解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深刻内涵；第二，发挥了培养及认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功能，让观众树立正确的理想信念，并真正行动于实际生活中，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第三，正向的激励和引导，能指导观众对抗社会和个人的负面情绪，实现良好的导向作用。而主旋律电影想要发挥作用，真正实现共识凝聚、价值传播，更需要社会、电影创作者、观众的多方合作。首先，要创作符合社会发展和满足观众观影需求的主旋律大片，这就要求正确的电影制作、审查、宣传。其次，增强对大学生的教育。大学生是未来社会建设的主体，也是重要的观影人群，通过高效的课堂教育、活动等，更能对年轻群体的精神塑造产生重要意义。

总的来看，《以电影为媒介：当代中国的认同传播》一书，从认同传播的角度入手，研究了中国主旋律电影与主流价值观的关系。20世纪80年代以来，主旋律电影成为重要的文化现象。这种从主旋律到主流电影的流变本身反映了20世纪80年代以来认同传播从裂隙走向弥合的过程，是理解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社会变迁的文化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