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影响*
——基于农户分化视角

2023-06-09 10:21王雅婧黄惠春
农业经济与管理 2023年3期
关键词:村庄基础设施供给

王雅婧,袁 明,黄惠春

(1.南京农业大学金融学院,南京 210095;2.三仓镇人民政府,江苏 东台 224231)

一、引 言

农村基础设施是农村生产、生活的基础,加快推进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对实现乡村振兴、推进共同富裕具有重要作用。一直以来,政府是农村基础设施的主要供给者,但“自上而下”的供给模式导致诸多“面子工程”出现,降低了供给效率。农户是农村基础设施的直接使用者和受益者,具有自主参与供给的内生动力。2019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在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中“发挥农民主体作用”,2022年中共中央国务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乡村建设行动实施方案》提出“鼓励村民投工投劳”。但长期以来,农户农村基础设施供给中的消极思想,投入激励不足等因素都降低了农户参与率。2018~2020年,农户固定资产投资总额持续下降,实际投资水平不足1.7%①2012~2020《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华人民共和国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萨瓦斯(2002)认为以农户需求为导向的供给模式是有效提高农村公共品供给效率的关键,如何激发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内生动力、提高农户投入水平是当前理论和实务界关注的重点问题。

已有研究分析了农户农村基础设施供给的影响因素,并针对农田水利设施的农户供给意愿及程度进行了深入讨论(钱文荣等,2014;蔡起华等,2016)。研究表明,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影响因素包括农户个体、家庭特征和外部环境。从内在逻辑看,农户投入首先由其需求决定,个体和家庭特征等内生因素决定其对农村基础设施的需求,农户受利益驱使产生投入意愿,构成投入的内生动力,而是否付诸行动还受外生因素的影响。村庄组织内生于村庄,外生于农户,是被村民认同、解决村庄公共事务的行动单位(贺雪峰,2007)。学者通过对村庄层面公共品的供给现状和供给主体行为研究发现,村庄治理的民主化有助于提高公共品的供给数量、增加村庄预算中的公共品支出(Joan,2007;王海员等,2012)。部分研究注意到村庄治理与微观主体行为的关系,并基于理论层面提出村庄治理下的软规范和硬规范可以形成强有力的地方共识,发挥资源动员、成员动员、观念动员优势影响农户的集体行动(贺雪峰,2007;马荟等,2020)。相关研究为村庄治理对集体行动的积极作用提供了经验证据,证实了宗族、村庄良好社会信任状况等非正式制度、村民自治民主程度可以加强农户集体行动(齐秀琳等,2015;刘家成等,2019)。

现有文献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研究较为丰富,但仍有拓展空间。一是对农户投入形式的分析有待完善。实践中农户可以选择以不同形式投入不同类型的基础设施,但已有研究从思路上缺乏对农户以不同形式投入不同类型基础设施的讨论,在方法上普遍运用Logit 或有序Logit 模型(刘辉等,2012;钱文荣等,2014),既无法观测到农户既投资又投劳的情况,也忽视了投入形式并非相互独立的情况。二是已有研究在分析村庄治理对集体行动的影响时,普遍只考虑村庄治理的正式和非正式两个维度,忽略了村集体经济等资源因素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影响。事实上,村集体的资源不仅是除农户外供给农村基础设施的另一重要来源,还是村庄治理的基础,但鲜有研究将资源纳入村庄治理的框架进行分析。三是对农户分化背景下的农村基础设施投入行为分析有待加强。近年来,农村地区农户分化加剧。一方面,农户分化带来的生产生活差异影响着农户对村庄和土地的依赖程度(刘同山等,2014);另一方面,农户分化带来的农民社会经济地位差异改变了农户的生活态度和条件,也影响着其认知水平和偏好(吴学兵等,2021),因此异质性农户会对农村基础设施产生差异化需求。进一步地,美国著名社会心理学家马斯洛(2014)认为外生动力会对内生动力产生削弱或促进作用,所以作为外生动力的村庄治理因素也会对不同类型农户农村基础设施需求产生差异化影响,但已有研究尚未关注到这一点。

农户是农村基础设施的重要供给主体,其行为受村庄正式的“秩序”与非正式的“熟人社会”约束。当前,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形式多样,农户分化加剧了农户农村基础设施的需求差异,与农户投入息息相关的资源因素进一步拓展了村庄治理的内涵。但已有研究无法充分解释农户为什么会选择差异化的投入形式,什么样的农户更愿意参与农村基础设施供给,村庄治理资源在其中又发挥着何种作用?这些问题的回答对有效提高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鉴于此,本文拟基于村庄层面,从治理资源和治理水平两个维度对村庄治理进行划分,运用双变量Probit模型考察村庄治理对农村基础设施农户投入的不同形式、不同类型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农户分化下村庄治理影响的异质性,为提升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水平、提高农村基础设施供给效率、增强政策在农户分化背景下的积极效果提供新的思路。

二、理论分析

学术界对村庄治理的定义尚未统一,罗兴佐(2004)强调村庄治理是治理主体对治理资源的利用,贺雪峰(2000)认为村庄治理由以族规家法、乡规民约为代表的硬规范和以儒家伦理、村庄舆论为代表的软规范构成,强调村庄治理表现出正式治理和非正式治理并行的特征。综上而言,本文认为村庄治理是指在村庄场域内,村庄基层组织利用资源禀赋、依靠正式和非正式制度对村庄公共事务进行组织、协调,从而提高村庄公共利益的活动。根据上述定义,本文从治理资源和治理水平两个维度衡量村庄治理。其中,治理资源指可供村集体开发和利用的自然、经济资源,由于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属性,本文所提的治理资源是指与农村基础设施投建相关的经济资源。治理水平是指村庄利用资源、依靠正式与非正式制度达到的治理效果,包括正式治理和非正式治理。正式治理指依靠迫使人们服从的村规民约、族规家法等正式制度达到的治理效果;非正式治理指依靠以血缘、地缘联结的人情往来、自发形成的意识形态、价值观念、道德观念及风俗习惯等各种非正式制度达到的治理效果。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决策的影响路径如图1所示。

图1 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决策的影响路径

(一)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是否投入的影响

在治理资源方面,村集体是村庄公共品自我供给的核心组织主体和发动方,集体经济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村庄组织提供公共服务的能力(王海员等,2012),与地区政府投资的“挤出效应”类似(钱文荣等,2014),村集体资金较为充足的情况下,村庄基础设施建设主要由村集体出资,对农户参与供给的需求较小,因此会“挤出”农户投入。在治理水平方面,村庄正式治理具有规范性和权威性,正式治理一方面会影响农户对村委会、对村庄制度的信任水平,降低集体行动的猜忌和心理负担(Ito,2012),另一方面也会促进农户需求表达,维护农户利益,激发其集体行动热情。非正式治理水平较高的村庄内,农户间交流、互利互惠更频繁和深入,道德感、情感联结度、信任度更高。非正式治理通过以下三种机制影响农户投入:一是信息传递机制,农户频繁的交流增加其对基础设施有益信息的了解,提高其对参与供给评估的准确性,从而提高投入积极性(蔡起华等,2017);二是监督约束机制,密切的交往推动了博弈的重复,扩大了“声誉”的影响(Robert,1984),农户因更重视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受到督促,激励其参与集体行动(Ostrom等,2009);三是降低交易成本机制,更深层次的关系是人际间相互信任的基础,关系的紧密和频繁提高了农户间信任程度,减少彼此为了解他人投入情况而产生的信息搜寻成本(Williamson,1975),更减少农户因担心“自己能否在参与中得到额外好处”而产生的协商成本,提高农户合作概率(Jones等,2011)。据此,提出研究假说1。

H1:治理资源对农户投入存在“挤出效应”,治理水平对农户投入存在“激励效应”。

(二)村庄治理对农户投入形式及投入类型的影响

在投入形式的影响方面,农户对农村基础设施的投入形式有两种,一种是投入资金,即投资,另一种是投入劳动,即投劳。投资需要付出资金,投劳需要付出时间,但可以获得误工收入。村集体的治理资源可以为村庄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替代农户投资;村集体作为一个经济组织无法付出时间,更无法代替农户提供劳动,但可通过支付误工费激励农户参与投劳。村集体治理资源越丰富,其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为农户投劳提供资金的实力越强。因此治理资源的增加对农户投资的挤出效果更明显,对农户投劳的激励更明显。

在对投入类型的影响方面,农村基础设施包括生活类、生产类和社会发展类基础设施(冯娟娟等,2019)②生活类基础设施涉及与农户日常生活保障相关的基础设施供给,包括门前道路、路灯、饮水安全工程、公交站、厕所改造、垃圾环卫设施、污水处理设施、有线电视等;生产类基础设施是指与农业生产相关的基础设施供应,包括农田灌溉设施、高标准农田建设等;社会发展类基础设施是指在保障农户基本生活基础上,增强农户精神文明建设、强健体魄、丰富业余生活、优化生存条件的基础设施供给,包括幼儿园/小学/初中、卫生室、体育设施、图书馆、老年活动室等。。农户在作出投入决策时,会结合自身实际,估算供给的成本和收益,如果成本高于收益则不愿意供给。由于不同类型农村基础设施给农户提供的服务、创造的效益存在差异,因此农户对不同类型农村基础设施的需求和供给意愿存在差异。一方面,村庄治理资源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类型的影响存在差异。对于自身不愿意供给的基础设施,农户更希望政府供给(孔祥智等,2006)。作为农村基础设施的另一重要供给主体,村集体需要在“农户不愿意供给”“需求度低”的基础设施供给中作出补充,因此农村基础设施的农户需求度越低,治理资源的挤出作用越显著。另一方面,村庄治理水平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类型的影响存在差异。治理水平主要发挥“约束”和“润滑”作用,改善农户参与环境,通过提升信任水平和内聚力,促进其参与基础设施供给。相较于农户自身有较高需求、较高供给意愿的农村基础设施,农户更容易因村庄氛围良好、彼此信任、凝聚力强而参与自身需求度低的农村基础设施供给。据此,提出研究假说2。

H2:治理资源对农户投资的挤出效果更显著,对农户投劳的激励效果更显著;对于农户需求度低的农村基础设施,治理资源的挤出效果更显著,治理水平的激励效果更显著。

(三)农户分化背景下村庄治理影响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异质性

不同职业的农户收入来源不同,对农村基础设施的需求也存在差异,纯农户因自身需要而投入,兼业、非农户出于利他需要、获得心理满足而参与集体行动。村庄治理水平的提高,可以加强农户对村庄信任、与村庄的情感联结,促使兼业、非农户更易通过参与集体行动获得高满足感、幸福感。不同经营规模和收入水平农户使用资金的来源和方式存在差异,由此形成的思维惯性和行为习惯影响其投入行为。大农户、高收入水平农户资金使用所受信贷约束较低,更看中资金投入的效率,村庄正式治理水平提高会提高公共资金的投入效率,进而提高其投入水平;小农户、低收入水平农户的资金约束较高,其投入行为受周围群体的影响更大,更容易受到非正式治理的约束。据此,提出研究假说3:

H3:农户分化背景下不同兼业与收入水平的农户投入决策机制不同,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影响存在差异。

三、数据来源、模型设定与变量选择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21年7~8月在全国分别抽选中部省份山西、黑龙江、河南、安徽、湖南以及东部省份江苏、山东和河北的实地调研数据,每个省份分别选取1~4个市进行调研,每个市选取1~2个村,一个村选取10~15户农户,采取入户一对一访谈形式开展调查。此次调研共获得8个省70个村725户农户数据,剔除极值、缺失值后获得有效数据711户,问卷有效率为98.07%。

(二)模型设定

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决策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决定是否投入,二是决定采取何种形式投入。研究农户是否投入,属于因变量取值为0、1的二元变量,本文选取Probit模型进行检验。而关于农户以何种形式投入的决策,本文选择双变量Probit模型进行检验。

1.Probit模型

本文采用Probit模型分析村庄治理对农户是否投入的影响,构建模型如下:

2.双变量Probit模型

本文选择既能观测到所有结果,又能考虑到投入方式相关性的双变量Probit模型对农户不同投入形式进行检验,以避免内生性和样本选择偏差(Greene,2011)。双变量Probit 模型一般用于区分供给型与需求型的信贷约束研究(Poirier,1980)。本文根据其原理,将农户投资、投劳的不同选择情况划分为(0,0)、(1,0)、(0,1)、(1,1)四种组合,其中,1表示投资或投劳,0表示不投资或不投劳。因此,构建模型如下:

(三)变量选择与描述性统计

1.因变量

本文的因变量是农户投入决策。现有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的衡量一是直接询问农户供给意愿和程度,二是通过主成分因子分析得到综合指标(李冰冰等,2013;钱文荣等,2014)。本文以农户是否投入的实际发生情况为标准,将农户是否投入农村基础设施作为因变量,只要农户投资或投劳均赋值为1,否则为0。再次,为区分农户的不同投入形式,本文分别以农户是否投资、是否投劳为因变量,是为1,否为0。

2.自变量

村庄治理是本文的自变量,本文从治理资源、治理水平两个维度进行衡量。治理资源即村庄集体经营收入。治理水平即村庄正式治理和非正式治理,村庄的财务透明度是衡量村庄正式治理实施情况的重要指标(廖媛红,2013),表征村委会使用资金信息披露的强度与时效性,非正式治理选取农户所在村庄的文化节庆次数进行衡量(Dessein等,2015)。

3.控制变量

根据现有文献,本文选取受访者年龄、受教育程度、是否是党员等农户个体特征变量、农户分化特征和人口数等家庭特征变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等地区特征作为控制变量。其中,农户分化特征从三个维度衡量,一是职业分化特征,参考已有研究将农户划分为纯农户、兼业农户和非农户(陈晓红等,2007);二是经营分化特征,一方面根据本文所选样本农户耕地经营情况,另一方面参考陈超等(2020)的研究,将耕地规模在50 亩及以下的农户看作小农户,耕地规模超过50 亩的农户看作大农户;三是收入水平。变量的含义及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含义及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决策影响的基准回归

本文利用stata14.0,运用Probit模型对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决策的影响进行实证检验。

表2汇报了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决策影响的回归结果。由表2可知,治理资源对农户投入的影响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该回归结果分析的是村庄治理对农户是否投入农村基础设施的影响,只要农户投资或投劳均记为投入,村庄治理资源可以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挤占农户投资,但也可能会激励农户投劳,因此尚未区分投入形式时,村庄治理资源的影响可能不显著。村庄正式与非正式治理的回归系数均为正,且在1%显著性水平上影响农户投入决策,说明村庄治理水平能改善农户投入环境,降低其投入成本,对农户投入存在“激励效应”。

表2 村庄治理对农户投入决策影响的回归结果

控制变量方面,党员回归系数为正,且回归结果在1%水平上显著通过检验,因此农户是党员可以显著促进农户作出投入农村基础设施的决策。分化特征中,农户职业分化特征与经营分化特征的系数均为负,均在10%显著性水平上通过检验,说明农户兼业程度的加深和耕地规模的扩大会提高农户投入农村基础设施的成本,从而降低其投入概率。农户所在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在1%显著性水平上负向影响农户对农村基础设施的投入决策,说明地区经济越发达,当地政府对农村基础设施的支出力度越大,从而降低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概率。

(二)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形式及投入类型的影响

1.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形式的影响

本文运用双变量Probit 模型联立方程组对村庄治理影响农户投入形式进行检验,结果如表3 所示。rho在5%水平上拒绝原假设rho=0,说明农户投资方程与投劳方程的扰动项相关,即应该采用双变量Probit模型。

表3 村庄治理对农户投入形式影响的回归结果

由表3可知,村庄治理资源对农户投资具有“挤出效应”,降低农户投资概率,说明村集体对农村基础设施提供资金,挤出了农户投资。村庄治理资源对农户投劳的影响不显著,但从影响方向来看,却存在带动作用。这与刘辉等(2012)的研究结果一致,一是因为有经济实力的村庄不一定会向农户筹劳,二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农户手中的资金日益增多,村集体支付的误工费对农户的激励下降。村庄治理水平对农户投资均具有“激励效应”,说明正式和非正式治理的提升都有利于促进农户选择投资;正式治理对农户投劳的激励效果不显著,非正式治理对农户投劳具有显著的“激励效应”,说明相较于正式制度的约束,农户更可能因“人情”“声誉”而选择投劳。

2.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类型的影响

表4汇报了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类型的影响。生活类基础设施和生产类基础设施的rho=0似然比检验均在1%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因此适合用双变量Probit模型,但社会发展类基础设施投入决策的rho=0似然比检验未拒绝原假设,因此运用两个单独的Probit模型进行检验。

由表4可知,村庄治理资源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类型的影响存在差异。村集体收入的增加在10%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农户生活类基础设施投资,但在1%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农户生产类基础设施的投劳,可能的原因是调研地区农户对生产类基础设施的需求依然高于生活类基础设施,村庄对生活类基础设施的投资支出足以支撑基础设施建设,挤出了农户投资,而村集体对农户具有高需求的生产类基础设施的高支出则鼓舞了农户集体行动的参与热情,带动了农户投劳。村庄治理水平的提升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类型的影响也存在差异。相较于生产类基础设施,村庄正式与非正式治理水平的提升对生活类基础设施投资、投劳的促进作用更大,说明治理水平的提升对农户需求较为靠后的生活类基础设施投入的促进作用更大。此外,治理水平对于社会发展类基础设施的促进作用小于生活类基础设施,其原因可能是当前农户对于社会发展类基础设施的需求不足,更希望依靠政府投资,不足以受到治理水平提升的激励。

(三)稳健性检验

为检验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本文运用替换关键变量法,利用大部分研究使用的农户投入意愿作为度量指标,对村庄治理影响农户投入进行检验,估计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村庄治理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意愿的影响

列(1)汇报了村庄治理对农户投入意愿的影响。结果显示,村庄正式治理和非正式治理对农户投入意愿的影响均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治理资源的影响不显著。列(2)、列(3)分别汇报了村庄治理对农户投资意愿、投劳意愿的影响。结果显示,在投资方面,治理资源对农户投资有显著负向影响,而村庄治理水平的提高均会显著正向影响其投资意愿;在投劳方面,非正式治理显著正向影响农户投劳。综上,替换关键变量的结果与前文一致,具有稳健性。

(四)异质性检验

为了分析农户分化的现实背景下村庄治理影响农户投入的异质性,本文从职业分化、经营分化和收入分化三方面进行检验。其中,在收入分化方面,按照样本数据的二分位数将农户划分为低收入组和高收入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农户分化下村庄治理对农户投入的异质性影响

表6中,列(1)~(7)分别汇报了村庄治理影响不同职业、不同经营规模、不同收入水平农户投入的回归结果。对比列(1)~(3),村庄治理水平对兼业农户、非农户投入的激励作用更显著,说明相比于纯农户,兼业农户和非农户对农业收入的依赖程度较低,会因规范、亲密的村庄治理氛围而产生更高信任度、满足感和幸福感,更愿意参与集体行动。分别对比列(4)、(5),列(6)、(7),村庄正式治理对大农户、高收入组农户投入的“激励效应”更大更显著,村庄非正式治理对小农户、低收入组农户投入的“激励效应”更显著。说明大农户、高收入水平农户更注重资金使用的科学性和安全性,因而村庄财务透明度的提高可以降低其资金使用的顾虑,显著提高其投入水平。小农户、低收入水平农户更容易受“声誉”和“人情”的约束,非正式治理显著促进其参与集体行动。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村庄治理从治理资源和治理水平两个维度对农户农村基础设施投入产生影响,农户分化对其影响产生调节作用。研究发现,第一,治理资源对农户投入存在“挤出效应”,治理水平对农户投入存在“激励效应”。第二,村庄治理对农户投入形式及投入类型的影响存在差异。其中,治理资源抑制农户生活类基础设施投资、促进生产类基础设施投劳。第三,村庄治理对不同职业、不同经营规模、不同收入水平农户投入的影响存在差异。其中,相比于纯农户,治理水平对兼业农户、非农户投入的促进作用更显著,正式治理对大农户、高收入水平农户投入的激励作用更显著,非正式治理对小农户、低收入水平农户投入的激励作用更显著。

(二)政策建议

第一,持续加强财政投入力度,凸显财政引导作用。一方面,完善资金整合投入机制,各地继续统筹整合中央、省、市、县四级财政安排的用于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的资金,加大上级财政部门转移支付力度,减少地方配套资金要求。另一方面,充分发挥政府财政资金引导作用,加强“十四五”重点建设领域资金投入。

第二,有效利用村庄治理资源、提高村庄治理水平。一是利用好集体经济。鼓励符合条件的村集体经济组织承接农村小型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维护与管理。二是提高村庄正式与非正式治理水平。一方面,根据各村的实际完善财务管理制度,保证每一笔资金的流入和流出都有价值、可监督;另一方面,鼓励村庄积极开展各项集体文化活动,通过文化下乡、定期举办等形式加强农民联络和精神文明建设。

第三,突出农村基础设施建设重点和优先序,提高供给有效性。一是针对当前农村基础设施薄弱环节,如农村教育、卫生、文化等方面加大资金投入力度,缩小城乡基础设施服务差距。二是根据当地基础设施建设现状和农户需求,明确阶段性农村基础设施建设重点。纯农户、大农户比例较高的地区应持续加强完善生产类基础设施的建设,非农户比例较高的地区则应注重生活类、社会发展类基础设施的建设。

第四,探索不同类型农户差异化投入激励机制。一是制定差异化鼓励机制。根据农村基础设施类型、投入形式需求鼓励不同类型农户投入。二是制定差异化投入激励机制,加强村庄正式与非正式治理水平。一方面,着力加强大农户或高收入水平农户比例较大村庄的正式治理力度;另一方面,着力发挥小农户或低收入水平农户比例较大村庄的非正式治理纽带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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