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性”“天”论孟子性善说

2015-04-10 05:18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性善义理知性

吴 磊

(安徽师范大学 政治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从“心”“性”“天”论孟子性善说

吴 磊

(安徽师范大学 政治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孟子的人性观集中体现在他的“尽心”、“知性”和“知天”的思想中,而这三者又是逐渐递进、相互贯通的。天地赋予人“本心”,人通过扩充“本心”致其本性善。培养善的本性就可以知晓天命,天人不再是一道屏障,天地万物形成一体,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孟子;性善;人性论

一、由“不忍人之心”论“本心”

与耳目之官相比,心为人的重要器官,“心之官则思”[1]208,人皆有之。朱熹认为“心,主宰之谓也。动静皆主宰,非是静时无所用,及至动时方有主宰也。言主宰,则混然体统自在其中”[2]94。心既是一身的主宰,又是万事万物的主宰。“尽其心”,充分发挥心的作用。孟子赋予“心”道德属性,因为他认为一切人皆有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心,“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孟子·告子上》)。“四心”不是由外人给予的,是我本身具有的。看到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易、恻隐之心,在那一瞬间,救人者并不是因为出于赢得社会上的赞誉,也不是为了获得小孩家人的感激,更不是厌恶孩子的啼哭声,而是自然流露的情感,不待学习思考便会不自觉地产生行为,也就是说施救者并不是出于世俗的目的,而是发自于“不忍人之心”的内在善性。“四心”是每一个人先天具有的,在孟子看来,连穷兵黩武的齐宣王也有。一次齐宣王看见一头牛将被宰杀予以祭祀,因不忍其觳觫,以羊易之。至于这么做的原因,齐宣王很难说出,只是在一瞬间产生这种心生怜悯的心理情感。孟子指出“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孟子·梁惠王上》)。可见“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孟子·尽心下》),这恰恰说明由于内在的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由内而外地表现出具体的善行,就是所谓的善。正如康德所言:“只有对善的意志才可以无限制而被称为善”[3]8。孟子正是将“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视作善良本心,从道德本心出发阐述“性善”说思想。

“四心”是先天的,每个人都具有善良之心的萌芽,“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义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孟子·公孙丑上》)。李明辉先生在解释“端”字时与道德品质联系起来,他说:“所谓‘四端之心’之‘端’亦是就良知之呈现而说,故此‘端’就‘端倪’或‘端绪’之义,谓良知于此程露也。故每个人心中呈现的恻隐之心即是圣人之天心(羞恶之心等亦同),在质上原无差可”[4]114。“端”字表明了“四心”先天具备道德禀赋与品质,具有发展仁义礼智的全部可能,好比树之幼苗可以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那么此心就是形上与形下、情感与道德的统一。所以孟子说“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孟子·公孙丑上》),将“四心”扩充之,成为仁义礼智的“四德”,但是这种心非常不稳定,也很微弱,容易受自身情欲所蒙蔽而入歧途,一旦放弃便会失掉善良本心。

“尽心”也即孟子所谓的“思诚”、孔子所说的“修身”,三者在自我修养这一方面都是一致的,都是培育自己善良本心,不断革除本心容易被蒙蔽的事物,例如偏见、偏爱等,以免掉入恶的深渊。“诚”的根本内容“在其善”,“思诚”的根本内容是“明乎善”。“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修身”,即通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过程来追求至善,达到内心之善,这也是“尽心”的过程。

二、“本性”:“本心”的扩充

仅仅培养自我的“本心”是不够的,还需要“知其性”,懂得人的本性。这是因为只培养自我仁心,仁心无法外化于外物,则是一种狭隘的爱、自私自利的爱。“尽其心”,才能“知其性”。关于性的问题,孟子与告子有4次论辩:本性与仁义关系、人性善与不善区分、对天生的就是性的反驳、本性与仁义内在外在之分,实质上二人对“性”的理解不同。告子认为人性就是人的本能,无所谓善恶之分,这也就是说人与动物没有区别;孟子则认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人与动物本质区别在于“性”,人的本心具有先天的善念,把这一丝善念使之充满成其人性,义理便会出现,所以义理乃是人心内化而成的结果,义理的源泉则是羞耻之心。人由内心善的萌芽发展成性,保证了性善的必然性。

孟子认为人性本善,这种说法是把本心内化为本性而得到的结果,因为人普遍具有不忍人之心、恻隐之心。孟子把人的内心情感建立在本心的基础上,具备“四心”,才能确保本心之善,既然本心植根于个人的内在本性之中,这就说明人性本善。孟子认为,人的本心是先天的善,没有受到任何压迫,是一种自觉自在的意识,人的本性才是至善的。但荀子却主张性恶论,他在《荀子·正名》说道:“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可见他与孟子不同,以情欲为起点,人的本心在先天还是处在萌芽状态,容易受情欲影响,不加以引导放任下去就落入恶的深渊。随着时间的迁移,内化为本性就是恶的。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君子的教化,需要用礼义法度去规范人们。他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荀子·性恶》)“善”是人为的结果,需要后天的努力才能成就德性。孟子荀子二人都想要人成为道德高尚的人,只不过两者道路不同,一者由内至外,强调内化的重要作用;一者由外至内,注重外在教化对人性的影响。

本性善是“尽心”的结果,充分发展壮大善良本心,充斥全身,成其善性。具有仁义礼智四端的人,把他们扩充起来足以安定天下,主要还是靠自身努力,最低限度不让四端消失,如果自身积极主观性高,“吾日三省吾身”,取别人之长,弃己之短,积存善念,就好比小溪汇聚一起,日积月累,终成大海。二是靠道德教化,“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通过教化提高内心的德性,就像水之下也,无可阻隔。三是靠后天环境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善心养成的过程中,最容易受环境的影响,往往会导致善心被欲望、贪念所蒙蔽而变恶。孟子强调把具有四端之心加以培养,持久不懈地修养,既不能“勿忘”,又不要拔苗助长,摒弃一切不利因素,顺应本心发展,则善心充斥全身,善性也就养成了。

三、由“尽心”、“知性”到“知天”

“知天”就是懂得了天命。“天”到底代表什么含义?冯友兰曾经指出“在中国文字中,‘天’这个名词,至少有五种意义。一个意义是‘物质之天’,就是指日常生活中所看见的苍苍者与地相对的天,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天空。一个意义是‘主宰之天’或‘意志之天’,就是宗教中所说有人格,有意志的‘至上神’。一个意义是‘运命之天’,就是指旧社会中所谓运气。一个是‘自然之天’,就是指唯物主义哲学家所谓自然。一个是‘义理之天’或‘道德之天’,就是唯心主义哲学家所虚构的宇宙的道德法则”[5]103。其实“自然之天”与“物质之天”都是指自然的天空,因此二者可以合并,“运命之天”与“意志之天”都是凌驾于人之上的,可以并为一处讲,那么“天”可以进一步归纳为三重内涵,这与孟子所认为的“天”的内涵不谋而合:一是意志之天。“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孟子·万章上》)二是自然之天。“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孟子·离娄下》)天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天,没有赋予任何感情。三是道德义理之天。“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孟子·尽心上》)孟子赋予天以道德属性,不再是自然界的天了。那么“天”与“心”“性”有什么关系呢?孟子认为由“尽心”、“知性”则可“知天”,他给生命加上了道德属性,认为上天赐给人以先天的善端,而圣贤又能通过由善端发展而来的善性以通天,“本心”具有与生俱来的善,本性是善的,“天”也是具备道德义理的,“心”“性”是对人而言的,既然“尽心”可以“知性”,“知性”则可以“知天”,那么天、人之间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由此可知“天”与“心”、“性”是相贯通的,“知天”是“尽心”“知性”的最终目标,天道和人道是相贯通的,“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孟子·离娄上》)。一方面天地赋予人以先天的微弱的善的萌芽,可能在一刹那之间逐渐消失,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尽心”、“思诚”,通过后天自身的努力把“四端”扩充之成其人性,这时天地间的运行规律、特性,尽被我所把握;另一方面人把天性作为自己的本性,天与人性有了相通之处,性的关键在于心,如果没有培养善心,善性就难以形成,与天相通更是难上加难。在心、性、天三者关系上,天是心、性的根据,没有天,世界万物也就不存在了,更不用说人心、人性了。

怎样对待天呢?即保持自我本心,培养人的本性,这便是侍奉天,这是由于一方面受客观时势的限制。“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下》)在这里孟子对天命无可奈何,成功与否只能依靠天命,在他生活的年代,战乱不断,“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也……谨痒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孟子·梁惠王上》)。他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很难实现,但又间接地批判丑陋的现实社会;另一方面既然难以实现,是否需要放弃?孟子给出了回答“修身以俟之”(《孟子·尽心上》),培养、珍惜自己本有的好的品质,按自己的本心行事,等待天命的到来,等待仁德的到来,“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万事万物由天赋予人的善良本性,按照“恕道”行事就能达到仁德的世界。孟子所说的“知天”,与《中庸》中的“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具有异曲同工之处:按照本性行事就是道,就可以“知天”。

孟子认为天把善赋予每一个人,个人通过扩充自己善良本心,把上天赐予的善心萌芽发展壮大,日积月累,本心内化为本性,这样做就是“事天”了,也就是对天的回应,而这又赋予我们存在的意义,意识到自己的道德责任与价值所在,在日积月累中塑造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的“大丈夫”品格。虽然受天命的限制,但“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孟子·尽心下》),按照善的本性行事,等待理想社会的到来。“心”“性”“天”三者意义贯通,突破天人不可逾越的藩篱,实现天人合一的境界。后儒张载延续孟子思想,在《正蒙篇》明确提出“天人合一”的思想,宇宙万物融为一体。

[1] 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

[2] 黎靖德.朱子语类[M].王星贤 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6.

[3] 康 德.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M].苗力田 译.上海:上海出版社,2002.

[4] 李明辉.康德伦理学与孟子道德思考之重建[M].台北:台湾中研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1994.

[5] 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From“Xin” “Xing” “Tian”SayingMencius'TheoryofOriginalGoodnessofHumanNature

WU Lei

(PoliticalCollege,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3,China)

Mencius' human nature concentrates on his thought of “Jinxin” “Zhi xing” and “Zhitian” that elaborate gradually deeper and interpenetration. The Heaven endow people with “original mind ”. Though expanding“original mind”, people lead to good nature. Fostering good human nature can know mandate of heaven. Heaven and man no longer have a barrier. All things have integrated into an organic whole and achieved a realm of harmony of man with nature.

Mencius; good nature; Theory of original goodness of human nature

2015-03-27

吴 磊(1990- ),男,安徽马鞍山人,安徽师范大学中国哲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日本儒学研究。

B222.5

A

1671-8127(2015)03-0015-03

[责任编辑郜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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