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农村题材电视剧中女性意识建构的多元化表达——以电视剧《幸福到万家》为例

何 维

（作者单位：南京传媒学院）

农村经济建设一直都是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农业农村发展取得了突出成就，我国农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升，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全面推进。农村的发展建设关键因素在于人，当下农村有一半的劳动力为女性，女性在农村家庭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作为新时代的农村女性，她们正直善良，有着积极进取的意识、独立的人格，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逐渐获得人们的认可与支持。

电视剧创作与现实密不可分，社会生活是电视剧创作的源泉。新时代以来，大量的农村题材电视剧为我们展现了众多优秀女性的成长故事。例如，农村现实题材剧《幸福到万家》一经播出便收获观众好评。该剧主要讲述了农村女性何幸福如何通过自己的辛勤努力，将家乡万家庄建设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双丰收的美好乡村的故事。

据酷云全国网卫视实时收视数据，《幸福到万家》播出以来双台收视率稳居晚间黄金档前列，该剧在网络上掀起一股“全民追幸福”的热潮[1]。农村题材剧关注农民、农村、农业等方面的社会状况，但就目前整体创作情况来看，农村题材剧生产量偏少，受众范围窄。然而，据百度指数七月数据显示，电视剧《幸福到万家》受众年龄分布主要集中于20～29岁以及30～39岁（见图1），共占电视剧总观看人数的75.48%。该电视剧受众主要是女性，人数约占电视剧总观看人数的72.31%。导演郑晓龙认为：“真实的人物年轻观众也会喜欢。”剧中新农村女性何幸福凭借自身的坚韧与智慧，活出了自我的人生态度，受到年轻人的喜爱。该剧展现了新时代农村女性的命运和女性意识，通过多样化的方式呈现了女性独特的生活经验，展现了新时代女性独立自强的精神风貌，体现了其对社会价值与自我价值的追求。

图1 电视剧《幸福到万家》受众年龄分布

1 摆脱父权制的束缚

凯特·米利特在《性政治》中把父权制引入理论研究，他提出父权制不仅指男性作为权力中心统治女性，还包括男性长辈对男性晚辈的统治。英国女性主义思想家朱丽叶·米切尔认为，物质层面的父权制虽然可以随着资本主义的消亡而消亡，精神层面的父权制却可以在不同社会制度和历史时期普遍存在。这也就是科拉·卡普兰所说的“本质主义的女性主义假定了一个关于女性的基本的‘事实’，即父权制社会的持续的隐蔽性”[2]。在电视剧《幸福到万家》中，万善堂是万家庄的书记，原先的万家庄荒凉贫穷，万善堂带着村里的“十八罗汉”上山采石，在他的带领下，万家庄走向富裕，所以万善堂在万家庄的地位极高。例如，万书记因出差未归，何幸福的婚礼就延迟，婆婆还要求儿子与儿媳何幸福行礼的过程中给万书记鞠躬，以此铭记万书记给予他们的富裕生活。

万家庄以男性为主导，女性处于附属位置，话语权主要掌握在以万书记为代表的男性手中。总体来说，万书记不是一个坏人，但其深受父权制的影响。在何幸福的婚礼上，万善堂的儿子万传家带着朋友婚闹幸福的妹妹幸运。婚闹原本是中国传统的婚姻习俗，用来表达亲友对新人的祝福，通常意义上所说的“闹洞房”就是婚闹的一种。我国倡导简约、适当的婚俗礼仪并大力推进婚姻领域移风易俗，传承发展中华优秀婚姻家庭文化[3]，但近年来社会上出现了一些过分的婚闹现象。例如，《幸福到万家》中万传家与朋友借着婚闹的由头强行围堵幸运，包括新郎在内的万家庄人都未上前劝阻。一方面，他们认为这是庄里传统的文化习俗；另一方面，他们畏惧万书记。何幸福在听到妹妹求救声音之后强行踢门，制止万传家对妹妹的侵犯，她举起板凳砸伤了万传家，这一举动遭到了万书记的责骂，同时也令其遭到万家庄人的指责。万书记认为，她是在挑战万家庄的规矩，曾一度打压何幸福的反抗意识，并责令其公婆好好管教。然而，在这场婚闹中，原本受到伤害的幸运却没有被关心，甚至遭到男朋友的嫌弃并与之分手。何幸福为给妹妹讨公道，数次找到万书记理论，最终让万书记意识到了婚闹的严重性，并责令万传家道歉，撤销村里的婚闹习俗，提倡移风易俗、文明乡风。后期，幸运准备起诉万传家的时候，何幸福也帮助妹妹寻找证据，维护女性自身权益。

剧中万家庄要建设与保健品厂配套的排污厂，该厂会占用何幸福与王庆来的承包地。土地征收工作是政府根据公共利益需要，通过合法程序征收农民集体土地的行政行为，是推进我国土地管理法治化进程的重中之重[4]。万家庄为建设污水处理厂征地的行为是违法违规的，相关负责人没有充分听取和采用农户的建议，野蛮征收。万书记踢伤前来商量赔偿款的何幸福丈夫王庆来，何幸福秉持着“做人做事，公平公正”的原则与万家庄打起了官司，她不畏强权，最终在法庭调解后达成和解，万书记也因为踢伤王庆来受到了行政拘留。

法国思想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到人类之所以比别的物种高级，在于人类追求的不只是物种的延续，人类的目标不是自我重复，而是自我超越。在万家庄，男性通过创造性的劳动成为主体，女性则处于附属地位。万书记作为万家庄有威望的长辈，具有一定的地位与话语权，他认为自己处事公平公正，但实际上他在对某些事情的处理上存在很多不足。作为领导，他专断，缺少对法律法规的学习。面对这样的权威人物，何幸福没有选择像婆家人那样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她从情理与法治的角度出发，对以万书记为代表的男权意识发起反抗，摆脱了万家庄父权和夫权的束缚，成为有主体意识的个体，体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

2 反哺乡村落后生产力

新时期，国家提出乡村振兴战略，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强化以工补农、以城带乡，推动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5]。同时，将城市与乡村的发展融为一体，将城市高质量发展与乡村的多元化功能相结合，以求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城市与乡村不是二元对立，而是可以彼此互补的关系。城市先进的管理理念和人才技术能够很好地反哺乡村落后生产力，在提高乡村经济发展质量、城乡人民生活水平等方面都具有重要作用[6]。在电视剧《幸福进万家》中，何幸福被迫离开家乡，和丈夫前往城市，之后又离城返乡。何幸福在城市中不卑不亢，勤奋好学，从一个律所的勤杂成为前台，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丰富的法律文化知识，成功在城市扎根。之后因为丈夫与城市格格不入，她又回到家乡，开客栈、创办合作社、修路……她带动村民振兴家乡的旅游产业，成为万家庄乡村振兴实践的带头人，是城乡融合的代表人物。

进城市的乡村人注重如何在城市里生存，而这种生存的能力来源于自身的自立自强。初来乍到的何幸福没有像丈夫那样到处求人或者依靠弟弟找工作，而是自己去寻找工作信息，应聘面试。阿尔都塞认为：“意识形态是一种‘表象’。在这种表象中，个体与其实际生存状况的关系是一种想象关系。”相较于妹妹幸运与丈夫王庆来，何幸福从来没有轻视自己农村人的身份，她认为自己和城市人一样，并凭借自身努力改善生活。在城市中，她依然保持善良正直的品质。在何幸福安慰厕所旁哭泣的小孩时被误认为是拐卖孩子的人，她和看不起自己的孩子母亲及公司领导据理力争，认为人不应该划分等级，并直率地告诉孩子的妈妈这样的教育方式是错误的。之后在方圆事务所，她认真踏实地做好勤杂工作，因为自己的奋发努力，最终成为律所的前台。

何幸福由农村到了城市，凭借执着与勇敢在城市中获得同事的一致认可。而丈夫王庆来却一直希望借助关系站稳脚跟，同时又自命不凡，始终无法适应城市生活，何幸福为了丈夫和孩子，毅然辞掉城市的工作回乡。离乡与返乡，这正是现在很多农村人经历过或面临着的抉择。何幸福返乡创业的道路给很多人启发，她细心观察，发现山清水秀的家乡缺少干净卫生的住宿，于是她利用网络众筹资金，在家乡开设了幸福客栈，同时帮助家乡修路，建立合作社。何幸福利用在城市学习的丰富知识，反哺乡村建设。

近年来，国家密切关注城乡融合发展，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城乡融合发展不仅仅是农村要素向城市流动，同时也强调城市要素流向农村。通过城市向农村提供高质量发展所必要的资金、技术和人才等资源，打通城乡要素自由流动的通道，推动农村现代化进程[7]。电视剧《幸福到万家》没有叙述传统意义的城乡二元对立，而是通过对何幸福这一人物的塑造体现城乡融合一体化发展模式。何幸福离家打拼，凭借智慧和勤劳融入新的环境，获取新的知识后在与丈夫返乡回家开始振兴乡村旅游经济时，她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回报家乡，使城乡文化形成互动、互哺的新型关系，而这种新型关系也正是推动乡村振兴发展的要素。

3 法治意识的觉醒与提高

我国在推进城乡融合、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过程中，部分村民的法律意识和观念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具体来说，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很多村民对法律的了解较少，缺少对法律的认知。二是受传统习俗的影响。例如：前面说的婚闹，就像何幸福的婆婆说的，“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这是习俗”。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习俗和观念，才会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当自身的合法权益受到侵犯时，很多人没有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意识。三是重情轻法思想。电视剧《幸福到万家》中“万”是大姓，何幸福嫁的婆家姓王，在村里算作小姓，因而经常受欺负。一般村子里的人都是同姓，而且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地方，所以很多时候有些人往往会更重情而不重法，这也导致很多村民在遇到不公平对待时最终选择不了了之。

电视剧是现实与艺术融合的产物，是构建人们生活感知的影像叙事艺术，能够展现传统与现代文化所要表达的理念与意义，折射社会的集体意识和主流价值认同。菲斯克认为，叙事中的人物代表了特定社会中重要的思想和价值。电视剧《幸福到万家》通过何幸福这一人物，展现了农村新时代女性法治意识的觉醒与提高。

何幸福一开始认为“凡事都要讲理”，在婚闹事件中，她认为妹妹受到欺负，万传家应该道歉。但之后得知该事件涉嫌违法，她又帮助妹妹搜集证据，这时候何幸福的法治意识也在逐渐增强。在之后的土地占用事件中，她联系到妹妹，向律师寻求法律咨询与援助，和万家集团打官司，这让何幸福明白，只有依靠法律，自身的合法权益才能得到保障。在城市律师事务所工作的这段经历，为何幸福法治意识的提高奠定了重要基础，她知晓了学习法律知识的重要性，就像她和丈夫王庆来所说的，“学法律可以保护自己，同时也是一种思维方式，可以让我们换个角度看世界”。从勤杂到律师事务所的前台，何幸福不仅自己学法律，还帮助石桥村种植苹果的农户与方圆律所建立合作关系，这也是目前我国新农村法治建设工作的重要途径。

在得知万传美顶替王秀玉上大学后，对于不懂法律的王家父母来讲，赔钱就是最好的结果，只能委屈自己的女儿。何幸福知道后，第一时间去城里找到律师，了解相关知识，知道了这种“冒名顶替”的做法侵犯了当事人的姓名权和受教育权，对方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回乡的何幸福不仅积极投身于幸福客栈的建设，还关心村民的健康安全和自身权益。村里污水厂偷排造成下游水尾村的井水受到污染，很多孩子血铅超标，不断生病，于是何幸福带着水尾村的村民与污水处理厂打官司，做水质监测，最后证明污水处理厂确实有偷排行为，污水厂相关人员得到了应有的法律惩罚。

法治建设是我国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也是乡村振兴中重要的一环。观众跟随剧中主人公何幸福追求正义、寻理学法时自己也在成长，这些人物故事展现了乡村振兴背景下我国新农村建设的成果，让观众充分感知到在推动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也要加强精神文明与法治文明建设，剧中婚闹、征地、水污染等一系列剧情，也让观众深刻认识到了法治建设的重要性。

4 结语

马克思曾经说过：“每个了解历史的人也都知道，没有妇女的酵素就不可能有伟大的社会变革。社会的进步可以用女性（丑的也包括在内）的社会地位来精确地衡量。”女性推动社会的变革，同时也在变革中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解放，并集中体现在女性意识的确立程度上[8]。电视剧《幸福到万家》展现了当下新农村女性何幸福独立自强的女性意识，观众在何幸福这一人物身上找到了自我认同感，从而产生共鸣，这也是其受年轻女性观众关注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