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史发展的角度分析中国装饰图案的主要表现形式及成因

张鑫江 高茹（西安翻译学院）

一、原始社会时期

（一）主要表现

1.岩画

早期原始人语言不通，为了记录事件和表达思想，通过一定的物质材料将事物感知绘制于岩壁上，具有强烈的实践目的，但由于原始艺术的初步启蒙，此时期的装饰图案主要是运用简易的画法表达对事物的理解。

岩画的产生增加了沟通的桥梁，原始人将自己狩猎的过程，通过绘画的方式记录下来，一是为了记录和交流相关经验、标记动植物常出位置和氏族领域以供氏族部落学习和掌握技巧满足生产需求；二是炫耀自己的英雄主义，展示自己的勇猛无畏及狩猎战绩；三是原始人在岩壁上绘制图案表达自己的思想，渴望通过信仰来驱除病痛、抵御灾害、以其寻求庇佑。

2.图案信仰

原始社会时期的图案信仰主要表现在三个层面：一是图案作为信仰的载体是人类思维发展后的产物，通过图案表达思想是原始人在此时期重要的意识外显活动，在不同信仰的引导下，装饰图案呈现风格迥异的艺术特征；二是原始人通过氏族部落产生联系，通过不同的图案传递信息，彰显自身部落的威严和力量，维系部落血缘纽带，通常是一个氏族的徽号或者象征；三是不同氏族通过各具特色的氏族图案表达氏族思想，装饰和标记氏族形象，满足精神生产。

3.人体装饰

部落氏族的原住民通过一定的装饰美化自身，取悦他人，从而达到展示自己和求偶的目的。原始人不仅会结合自己的信仰及氏族文化有目的性的通过身体彩绘、物品装饰提升自己的形象，彰显自己的魅力。还会将自己狩猎的战利品，如兽皮、兽牙等装饰在自己身上，以突出自己的力量和战绩，原始社会早期的山顶洞人用兽齿、骨头穿成项链进行佩戴，并进行一定的图案绘制和标记，促进了这一表现形式的发展。

4.陶器图案

随着原始社会的逐渐发展，生产模式逐渐由采集向渔猎、农耕转变，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逐渐变化，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转变，剩余产品导致平等的关系被打破，氏族部落开始向部落联盟转变。随着农耕文明的开始，人们逐渐的稳定下来，从过去的逐水而居转变为近水高台建居，由此产生的食物储存和运水的需求，原始人在用火的实践中发现火烧泥土后不透水的经验，陶器因此产生。随着原始人的生产技术和生产经验逐步提升，人们开始有意识地在陶器上进行装饰美化，从而表达自己的氏族文化和信仰，或者记录相应的事件，满足物质生产需求和精神生产需求，逐渐出现了仰韶文化、马家窑文化、龙山文化等影响深远的陶器文化，装饰图案逐渐由直线向曲线转变。

5.石玉器纹饰

玉器来源于石器，是石器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原始社会时期从旧石器时期的打制石器到新时期石器的磨制石器，人们对于石玉器的使用已具有了一定的经验，并出现了石玉斧、石玉铲、石玉兵器等生产用具。原始社会的石玉器主要以蛇纹石类为主，由于石玉器材质的原因，在加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加工痕迹，因此，有意识的石玉器纹饰开始诞生。随着时代的发展，石玉器开始逐渐由实用功能转变为装饰功能，由于生产技术的限制，此时期的装饰纹饰相对较少且处于较为抽象的阶段。

（二）主要原因

原始社会时期作为装饰图案的萌芽时期，图案的产生主要来源于实际需求，由于原始人对世界、自然的掌控能力较弱，万物有灵的世界观导致早期的装饰图案除了实用功能以外，还具有强烈的信仰色彩，由此产生了一些形态怪异的图案。随着部落的发展，人们开始由血缘关系组成联盟，农耕文明的到来，为经济和艺术的发展创造了条件，部分原始人开始从事手工业生产，原始人类在生产生活过程中，装饰图案开始产生丰富多彩的艺术表现形式，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相结合，此时期的装饰图案主要表现在岩画、图案信仰、人体装饰、陶器图案、石玉器等层面。如图所示（图1），原始社会时期的装饰图案的发展主要形式产生的原因的第一层级是图案信仰、氏族文化、表达思想、生产需求、装饰美化、标记层面，第二层级是技术提升、炫耀，第三层级是信息传递、记录事件、取悦他人。由此可得，强烈的图案信仰贯穿于整个时期的装饰图案发展过程中，此时期的装饰图案的艺术表达方式处于较为直观的状态，图案素材来源于原始人的劳动生活，抽象而又简洁的图案表达着原始人的思想，表现手法稚嫩。但随着生产技术的发展，装饰图案逐步发展，兼具着实用性与装饰性的特点，为后续的装饰图案发展奠定了艺术基础。

图1 原始社会时期装饰图案的主要形式及产生原因（图片来源：作者自创）

二、商周时期和春秋战国时期

（一）主要表现

1.商周时期青铜纹饰和甲骨文

冶铜技术率先在土耳其展开，随后传入华夏大地，青铜器成为主要的生活器具。随着礼治的开展，青铜器由原始的烧煮炊具功能逐步转变为礼器，成为体现信仰的器具，象征权力和财富。青铜纹饰作为这一时期的主要图案，深受统治者、森严制度和信仰的影响，不同图案的运用体现不同的阶级分工，结合青铜器材质的原因，青铜纹饰也体现出造型夸张、沉重、神秘、威严的特点。

文字的产生来源于图案，早期的文字都是由图案演变而来。甲骨文也因为书写在甲壳和骨头上而得名，具有极强的艺术特征。甲骨文其主要作用是用来举行活动、满足信仰、精神和记录层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后期成为商朝的主要文字，是迄今所发现的最早的成熟文字体系，其作为图案的表现形式，甲骨文的发展也促进了装饰图案的发展。

2.春秋战国时期的漆器图案

随着诸子百家思潮及浪漫主义的影响，人们开始逐渐摆脱思想的束缚开始更加追求现实的表达，此时期的装饰图案更倾向于表达现实生活场景，风格趋于生活化，开始具有自由、活泼、轻快的特点。随着铁器的广泛使用，漆木的大量种植及漆木生产责任制的开展，质地轻薄的漆器作为主要的生活用具开始取代青铜器的地位，加之器型的影响，漆器的装饰图案也呈现出随写随成的艺术语言，以流畅光滑的曲线为主，深受喜爱。手工艺及商品经济的发展，使漆器完成度也深受重视，良好的装饰图案能吸引受众的眼球，增加漆器的通货能力。

（二）主要原因

此时期是装饰图案的发展时期（如图2），随着社会的发展，装饰图案开始更加的关注人的地位，由重视信仰表达逐渐转变为注重生活表达，随着经济和冶铜技术的发展、“礼治”的施行，青铜器由最初的生活器具开始转变为主要的礼器，青铜纹饰随之发展，但由于收到青铜器材质及制度森严的时代背景影响，此时期的青铜纹饰造型夸张、神秘、严肃，为体现权力的等级的众多凶猛形象也由此诞生，成为加强统治的产物，加之甲骨文的产生和发展，都对此时期的装饰图案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春秋战国时期，随着社会制度的逐渐变化，自由、浪漫、活泼的氛围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诸子百家、思想空前繁荣，加之漆木的大量种植、手工艺的大力发展，漆器开始成为主要的生活用具，此时期的装饰图案开始被自由的气息所支配，加之器型的影响，随写随成的装饰线条被广泛应用，灵动活泼的图案开始深受喜爱。商品经济的发展，漆器开始作为货物进行交换，装饰图案进一步发展。

图2 商周时期和春秋战国时期装饰图案的主要形式及产生原因（图片来源：作者自创）

三、秦汉时期到明清时期

（一）主要表现

1.秦汉时期

随着社会变革、王朝的统一，秦汉时期大兴土木、修建宫殿，画像石、画像砖、瓦当等建筑装饰材料开始广泛登上历史舞台。此时期的装饰图案主要是伴随着建筑装饰题材而发展的，在形式上不断地创新，壁画、藻井、梁柱等装饰图案开始由实用功能向装饰功能转变，具有极强的艺术特征。这一时期的装饰图案不再单纯描绘“天”的形象，而是更多的追求“天”和“人”两者之间的表达。随着观念的转变也来带了装饰图案艺术形式上的变化，装饰图案表达主要以故事、传说、生活场景为主。

2.魏晋南北朝时期

魏晋南北朝时期民族文化融合密切，随着外来文化的冲击及多元文化的融合碰撞，传统的桎梏被打破，装饰图案开始出现超现实的表达莲花等形象成为主要的装饰元素，石窟、壁画、植物纹样也成为这一时期的代表，具有极强的艺术特征与时代特色。六朝时期，我国的工艺美术进入瓷器时代，江南陶瓷业迅速发展，青瓷完全成熟，开始取代青铜器和漆器成为主要的生活器具，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陶瓷的繁荣也促进了装饰图案的繁荣。卷轴画、花鸟画的兴起，人物形象的描绘也到达了较高的水平，装饰图案向清秀飘逸的方向发展。

3.隋唐时期

隋唐时期政治、经济高度发达，文化空前繁荣，国力日渐鼎盛。随着丝绸之路的开展，盛唐时期出现了万邦来朝的盛况，中外文化在此时交叉融合。为彰显帝国自信和国力，此时的装饰图案具有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艺术形象，注重联珠式构图，植物图案也开始占据主导地位，出现了宝相花、唐草纹等装饰图案。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工艺技术的提升，唐三彩、唐锦、盛唐纹等具有强烈艺术特征的艺术形象登上历史舞台。加之唐代明器之制的开展、观念的转变，皇宗贵族开始按照等级置办明器，由此明器的精贵程度开始引起重视，装饰图案进一步发展开来。

4.宋元时期

宋元时期社会稳定、经济繁荣，统治者实行文治，社会风气包容开放，文化交流活动频繁，装饰图案的发展开始逐渐摆脱限制。随着坊和市的界限被打破，商业日益繁荣，民间艺术进一步发展开来，工艺水平逐步提升，陶瓷业空前繁荣，产生了宋锦及五大名窑等艺术形式。此时期的装饰图案主要以写实风格为主，花鸟题材成为此时的基本题材，加之文人墨客的影响，呈现出典雅秀美的效果。随着元代沿海口岸的开放，增强了和外邦的交易往来及文化交融，此时的陶瓷和丝织作为主要的货物进行交易，进一步促进了装饰图案的发展。

5.明清时期

明清时期社会稳定、人口暴涨、经济高度繁荣、满汉合流、文化兼容，此时宫廷艺术走向衰弱，民间艺术走向繁荣，装饰图案的表达形式、题材丰富多彩并产生了独特的艺术形象。满族人独特的思维特征和文化逻辑，使此时期的装饰图案开始出现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特点，以此寄托人们美好的愿望。随着西方文化及商品贸易的影响，工艺水平进一步提升，吉祥图案、染织图案、景泰蓝、家具图案成为这一时期的代表，装饰图案无处不在。

（二）主要原因

此时期王朝统一、中央集权，各文化思潮相互融合吸收，装饰图案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如图所示（图3），不同阶段的装饰图案皆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但都受到政治、经济、社会因素的制约。秦汉建国初期，装饰图案伴随着建筑艺术而发展，魏晋南北朝时期，超现实表达的图案、植物纹样开始占据历史舞台，隋唐时期经济发达、文化繁荣，装饰图案开始向繁杂、华贵发展，宋朝时期，宫廷艺术开始向民间艺术转移，在早期为皇族、贵族服务的装饰图案开始转变成为百姓服务，加之“文治”“市坊界限打破”“写实风格”盛行等原因，装饰图案在此时期开始蓬勃发展，随着明清时期满族文化的介入及商品经济的发展，装饰图案开始进入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时代，并一直影响当代装饰图案设计。

图3 秦汉至明清时期装饰图案的主要形式及产生原因（图片来源：作者自创）

四、总结

装饰图案的产生始终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艺术表达，受到政治、经济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原始社会时期装饰图案主要集中在氏族文化、装饰美化等层面。商周时期和春秋战国时期的装饰图案主要表现在青铜纹饰、甲骨文、漆器图案等层面，秦汉时期到明清时期的装饰图案在不断地历史演变中逐步由宫廷艺术开始向民间艺术转移，产生了众多的文化遗产源源不断地为当代设计提供设计源泉。近现代以来，装饰图案正式开始蓬勃发展，并与民俗活动息息相关，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随着工业的发展、视觉传播形式的革命、包豪斯的创立，装饰图案开始逐渐迸发出多样的异彩并进入现代设计范畴，加之科技的融合，装饰图案已经遍布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并形成独特的艺术魅力，具有极强的实用性。随着时尚文化的兴起，当代社会对装饰图案的审美要求越来越高，因此，对传统装饰图案的研究，不仅能促进文化复兴，还能促进传统装饰图案的活态再现，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