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爱老年肺健康，畅享自由呼吸——专访北京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李燕明

◎文/刘尚昕 王淑君

近年来，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的患病率呈上升趋势，其导致的致残率和死亡率不断增高，尤其在70 岁及以上人群中更为明显。我国一项关于成人肺部健康研究的报告显示，目前我国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病人数高达9990 万，20 岁及以上支气管哮喘患病人数已达4570 万，成为我国面临的重要公共卫生问题。慢性呼吸系统疾病与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肿瘤并列为全球四大慢性病，然而人们对它的重视度和知晓率远低于其他三大慢性病，防治情况更为严峻。为此，本刊编辑部专访了北京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李燕明教授，请她为大家普及一些老年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的相关知识，增强老年人对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的防治意识，关爱肺健康，提高肺功能，享受自由呼吸，守护幸福人生。

专家简介

李燕明，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北京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兼任中国医师协会呼吸医师分会常务委员，中国康复医学会呼吸康复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北京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常务委员，国家呼吸内科专业医疗质量控制中心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预防医学会呼吸病预防与控制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和《中华老年医学杂志》编委。

主要研究领域包括呼吸系感染，呼吸危重症。牵头承担国家重大专项和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等多项国家级课题。作为执笔人参与肺炎和支气管哮喘国家标准的制定工作，参编国家研究生统一教材3 部，作为副主编和编者参与编写书籍6 部。国内外共发表学术论文100 多篇。

问题1：老年人常见的慢性呼吸系统气道疾病包括哪些？

李主任：呼吸系统疾病是导致老年人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其发病率随年龄增长而逐渐增加，严重影响老年人晚年生活质量。呼吸系统气道功能的正常，对维护我们的健康至关重要。老年人呼吸系统最常见的慢性气道疾病有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简称慢阻肺）、支气管哮喘（简称哮喘）和支气管扩张症等。慢阻肺由于其病程周期长、易反复急性加重，且常合并多种其他病症，导致患者致残、致死率很高。当前，慢阻肺已是全球第三大死因，仅次于缺血性心脏病和脑卒中，危害性居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第一位，大众一定要引起重视。近些年，哮喘的患病率也在逐年上升，调查数据显示，我国20岁及以上人群哮喘患病率为4.2%，总数达4570万，且55%～70%哮喘患者处于控制不佳状态。虽然哮喘的致死率不比慢阻肺，但其对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不可小觑。支气管扩张症是由多种疾病导致支气管管壁结构破坏、持久性扩张的一种异常表现。在我国，40 岁以上人群中支气管扩张症的患病率可达1.2%，发病率随年龄增长而增加。

问题2：慢阻肺、哮喘和支气管扩张症的病因或诱因有哪些？

李主任：对于慢阻肺，主要的危险因素是烟草暴露，其中也包括二手烟。另外工作中长期接触有害气体、粉尘等职业危害因素或长期居住在大气污染、厨房油烟通风不畅等不良生活环境中，都是导致慢阻肺的重要原因。此外，遗传因素（个体对烟草、空气污染等有害因素的易感性增加）、早产儿（肺组织发育不良，继而导致后期肺功能与正常同龄人相比下降更明显）及早期肺结核病史（导致气道受损）也都是导致慢阻肺的危险因素。哮喘是一种具有遗传倾向的疾病，具有一定的家族聚集发病倾向。如果家族中有哮喘患者，尤其是近亲关系，那么患哮喘的风险会相对较高。同时，哮喘与环境因素密不可分。在哮喘发病原因的研究中，有学者提出“免疫耐受卫生学说”，即出生后生活环境中接触的东西较多，身体对其会建立免疫耐受，降低了后期其诱发过敏和哮喘的可能。如果人体在免疫系统发育过程中一直处在特别干净的环境，后期身体接触一些从未接触过的物质，免疫系统可能会做出过度反应，引发机体致敏和哮喘。生活环境中尘螨、霉菌、花粉和动物皮毛屑等过敏物质是引发哮喘的常见致敏原。此外，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导致空气污染严重、食品添加剂的使用以及不良的生活方式都会导致我们身体对外界的敏感性越来越强，使得哮喘的发病率不断升高。支气管扩张症与慢阻肺和哮喘不同，它属于支气管组织的一种病理改变。在我国，导致支气管扩张症最主要的原因是肺部感染，幼儿期各种各样的肺部感染可导致支气管扩张。此外，由于患者抵抗力较差，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反复出现严重肺部感染，也会导致支气管扩张。

慢阻肺、哮喘和支气管扩张症都有病情急性加重的情况，感染是它们急性加重的共同诱因，比如肺部的细菌感染、病毒感染、支原体感染等，都会诱发慢阻肺和哮喘的急性加重和支气管扩张症的感染性加重。感染对哮喘的影响很大，特别是病毒性感染，尤其容易引起咳嗽的时间延长，气道敏感性增加，叠加后的高气道敏感，极易诱发支气管哮喘的发作。

问题3：不同慢性呼吸系统气道疾病的症状表现有何异同？

李主任：慢阻肺、哮喘和支气管扩张症在临床表现中都有“咳、痰、喘”的表现，即咳嗽、咳痰和憋喘，但三者在临床表现上也有不同之处。支气管扩张症最主要的特征是支气管形态在影像学上有扩张改变，因此很容易明确诊断。慢阻肺和哮喘病变都在气道，临床诊断容易混淆，但两者也有不同。第一，两者发病年龄不同。慢阻肺的发病有一定的时间积累，更多跟吸烟相关，常发病于40 岁及以上的长期吸烟者。哮喘可发病于各个年龄段，下至幼儿上至八九十岁老人。因此发病年龄是鉴别慢阻肺和哮喘的重要一环。第二，疾病发展进程不同。慢阻肺病情一直在进行性加重，虽然患者每次急性发作后症状都会有所改善，但在疾病进程中会呈现病情愈加严重的趋势，属于一种慢性进行性疾病。长年累月的反复加重将导致慢阻肺患者活动能力下降，生活不能自理。哮喘并非如此，哮喘急性发作时症状很重，但治疗后症状可完全消失，患者可如正常人一般生活，疾病进程具有明显的波动性。这是两者在病程上最大的差异。第三，危险因素不同。慢阻肺患者常有吸烟史、职业环境暴露史等，哮喘患者多有哮喘家族史，此外还可能存在某些过敏症状，如合并过敏性鼻炎、皮肤荨麻疹、花粉症、食物或药物过敏等。第四，症状可有不同。患者哮喘严重发作时会出现喘息，伴哮鸣音，呼吸气短。慢阻肺患者常出现呼吸困难，特别是进行性加重的劳力性呼吸困难，即平时走路感觉还行，但若是爬楼时就会感觉呼吸困难。第五，检查结果不同。慢阻肺和哮喘患者都需要做肺功能检查以观察肺通气状况，但哮喘患者支气管舒张阳性是鉴别两者的重要一点。第六，影像学改变不同。慢阻肺患者常出现气道壁增厚、肺气肿等现象，轻度哮喘患者影像学上一般无改变，只有部分重症哮喘患者在CT 上可发现气道壁增厚，一般无肺气肿。需要注意的是，在我国慢阻肺和哮喘的患病人数众多，慢阻肺患者合并有哮喘的情况在临床上也十分常见。

问题4：老年人呼吸不畅，需要做哪些检查？

李主任：呼吸不畅如呼吸困难、气促、憋喘等，这都属于老年人主观的感觉描述。根据患者主观的感觉描述，在临床上需要做一些客观的检查来查找病因。对于前来呼吸内科就诊的呼吸不畅患者来说，除了听呼吸音和查体外，还需要做两个最重要的客观检查。首先是影像学检查，如胸部X 光片、胸部CT 等，有助于观察患者肺形态是否改变，有没有长结节，有无发生肺栓塞，是否出现肺气肿，气道壁是否增厚，肺间质有无发生改变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来自影像学的检查结果。其次是肺功能检查，这是一种无创伤性的物理检查方法，测量方便，容易被患者接受，包含肺活量检查、支气管舒张试验、支气管激发试验、弥散功能检查等多种项目。通过肺功能检查，可以观察肺通气和换气功能的状况，根据检查结果进一步判断患者的发病原因，有助于发现肺及呼吸道的病变位置。目前肺功能检查仍是诊断慢阻肺的金标准，许多慢阻肺患者在早期没有任何症状，但肺功能已经在慢慢下降，及早进行肺功能筛查是早期治疗和预防慢阻肺的关键。

问题5：老年人如何做好慢性呼吸系统气道疾病的防护？

李主任：第一，预防呼吸道感染。随着年龄增长，呼吸道局部的防御功能和整体免疫功能逐渐下降，再加上合并多种基础疾病，老年人容易罹患呼吸道感染。呼吸道感染是慢阻肺、哮喘、支气管扩张症病情急性加重的重要诱因，因此做好这一点非常重要。可以从以下5 个方面入手：①接种流感疫苗和肺炎球菌疫苗。在流感流行季，接种流感疫苗是老年人，特别是合并基础疾病的老年人最主要的预防措施。②尽可能减少去环境密闭、人群聚集的场所。若必须前往，注意戴好口罩，尽可能减少逗留时间，并注意手卫生。③加强居室通风。每天定时开窗通风，通风时注意身体保暖，谨防着凉。④注意气温变化。外出前，注意天气情况，适时增减衣服。冬季气温变化大时，注意保持温暖适宜的居室温度。此外，保持居室湿度适宜，居住环境过于干燥不利于呼吸道健康。⑤维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如健康饮食、充足睡眠、适度锻炼等，都是增强机体抵抗力的有效措施。

第二，戒烟和远离二手烟。烟草对人体百害而无一利。烟草燃烧产生的烟雾不仅会诱发各种呼吸系统疾病，引起癌症，也是心脑血管疾病的高危因素，同时对肝脏、肾脏也会造成损害。为了自身和家人健康，戒烟和远离二手烟很重要。

第三，坚持规范用药。在疾病治疗过程中，药物是医生和患者手中的有效武器，长期科学规范用药是防治疾病的最佳秘方。有些患者会对慢性呼吸系统气道疾病所使用的部分药物可能出现的药物依赖问题充满疑虑，不能坚持用药，最终导致病情反复加重。事实上，医生在开药时会针对每名患者的具体情况权衡利弊，在治疗过程中也会适时调整或减量用药，因此慢性呼吸系统气道疾病患者务必要谨遵医嘱，切勿自行停药或调整用量，以免影响治疗效果。

第四，远离过敏原。哮喘根据病因分为过敏性哮喘和非过敏性哮喘，绝大部分患者属于过敏性哮喘。因此，对于过敏性哮喘患者一定要明确过敏原，可通过去医院进行检测，或通过观察生活环境中的可疑致敏物质如粉尘、尘螨、花草树粉或食物中的鸡蛋、虾蟹、水果等来查找。除此之外，物理刺激如冷空气也可成为致敏因素，引起打喷嚏、流鼻涕。哮喘患者应积极采取措施以避免接触过敏原，如春秋季节对花粉过敏，要尽量避免去公园或草木旺盛的地方游玩，出门戴口罩和防风眼镜，尽可能减少过敏原的刺激。

第五，重视肺功能检查。有咳嗽、咳痰、活动后气促等症状的人群，应定期进行肺部检查，尤其是肺功能检查。慢性呼吸系统疾病病状隐匿，只有肺功能下降到一定程度，出现呼吸道症状后患者才会有所警惕，因此大多数慢阻肺患者就诊时肺功能已减退30%～50%。对于慢阻肺的高危人群，如年龄超过40 岁的长期吸烟者、职业性粉尘接触者、反复呼吸道感染者，建议每年进行一次肺功能检测，以便及时发现潜在的肺部问题。